文/陈邵桂
地处湘东的浏阳文家市镇，是一个在中国近代史上绕不开的地名。近年来，我因此几次专程或利用出差浏阳的机会，前往秋收起义文家市会师纪念馆参观。
1927年，在国共两党合作推动的大革命失败之际，中共中央政治局于8月7日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史称八七会议，在紧急关头做出了一系列应对决策，其中之一就是在湖南发动秋收起义。
八七会议闭会后，毛泽东回湖南贯彻落实会议精神。邵阳籍革命老前辈陈新宪（时任衡山地委宣传部长兼工运部长代理地委书记）在《九十年沧桑》一书中，回忆了毛泽东传达八七会议精神和部署秋收起义的情况。为了筹备秋收起义，毛泽东在长沙进行了相关调查，发现八七会议与随后中央关于湖南工作的指示存在不完全符合湖南实际情况的问题，因而在省委会议上提出实施秋收起义的两点变更意见：“其一，关于用谁的名义号召秋收起义，建立什么性质政权问题。中央决定用国民党左派组织号召秋收起义，建立民选革命政权；毛泽东同志认为当时的国民党已变成反革命军阀党，应该抛弃国民党这面破旗，要以共产党公开名义领导秋收起义。其二，关于起义的地区范围。中央当时决定湖南应以长沙、衡阳、常德、宝庆为中心，全面发动，遍地开花，在全省范围内组织秋收暴动；毛泽东同志则在会议上提出以长沙为中心，在湘赣边境安源、萍乡、醴陵、浏阳、平江和岳阳、宁乡、湘潭，包括株萍、长岳沿铁路线等地发动暴动。”什么是从实际出发？这就是从实际出发。据陈新宪回忆，会议经反复磋商认真研讨，接受了毛泽东的建议，并决定派人赴武汉向中央报告。毛泽东后来在《西江月•秋收起义》词中所说的“军叫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所指即是“以共产党公开名义领导秋收起义”。
会后，毛泽东即展开秋收起义筹备工作，在湘赣边界组建了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并于9月9日发动和领导了秋收起义。在进军长沙途中遇挫后，毛泽东领导工农革命军在文家市会师，然后转兵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乡村。我在秋收起义文家市会师纪念馆看到对这一史实的介绍如下：“湘赣边界秋收暴动的枪声，如霹雳一声惊雷，使军阀政府惶恐震惊，他们立即调遣军队，分三路大举进剿。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围攻下，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二、三团相继受挫。毛泽东毅然决策，放弃攻打长沙的计划，各部队迅速到文家市集结。在文家市召开的中共湖南省委前敌委员会议作出了部队沿罗宵山脉南下，向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进军的正确决定。文家市会师后确立的起义部队行动方针，开始了中国共产党人在探索革命道路过程中由城市向农村的伟大转折。”什么是高瞻远瞩？毛泽东提出“向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进军”，就是高瞻远瞩。1927年9月20日早晨，毛泽东在文家市里仁学校操场上向起义军官兵宣布前敌委员会决定的行动方针时说：“我们现在力量很小，好比是一块小石头，蒋介石好比是一口大水缸，总有一天，我们这块小石头，要打破蒋介石那口大水缸。大城市现在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们要到敌人统治比较薄弱的农村去，发动农民群众，实行土地革命。”这一段话是胡耀邦同志纪念馆一幅图画的说明文字。图画表现的是当时就读里仁学校的胡耀邦和杨勇两表兄弟爬在学校的围墙上，观看毛泽东向起义军官兵讲话的情景。后来，作为历史见证人的两兄弟也先后参加了革命。回顾历史，感悟毛泽东在文家市决策转兵。中华民族面临列强的虎视眈眈，中国共产党人面临大革命失败后的腥风血雨，前路茫茫之际，试问几人能有如此道路自信？毛泽东就是凭着这种道路自信在文家市做出了历史性的选择。工农革命军转兵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随后在井冈山建立我党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这就是毛泽东开创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革命新道路的开端。时过１８年，在抗日战争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刘少奇在党的七大所作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中，将这一道路命名为“毛泽东道路”，中国革命就是沿着毛泽东开辟的这一道路走向胜利的。
５０年后，邓小平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上所作《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报告中，高度评价毛泽东在当年开辟革命新道路的历史性贡献。他说：“回想在1927年革命失败以后，如果没有毛泽东同志的卓越领导，中国革命有极大的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胜利。”文家市转兵意义之重大和深远，由此可见。从湘东这个小镇走出来的中国革命新道路，史无前例可鉴，是毛泽东从近代中国国情出发的伟大创新。在中国革命史上，取得过最初胜利的辛亥革命首发华中重镇武昌，国共两党合作推动的大革命发源地是华南大城市广州。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十月革命也是首发于城市的。当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三大武装起义，先于秋收起义的南昌起义，进军目标是重返广东恢复大革命时期的根据地，以便重新举行北伐。随后爆发的广州起义，和南昌起义一样仍然是以城市为中心的，在相继失败以后也都未能走出新的革命道路。秋收起义的初衷也是以进军长沙为目标的，毛泽东之所以英明，在于适时做出转兵的决策，文家市也因此成为中国共产党历史辉煌的转折点。
鉴于文家市转兵与中国近代历史走向的紧密关联，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秋收起义文家市会师旧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样，一个历史的举动使一个地名让世人知晓。我每次从秋收起义文家市会师纪念馆参观回来，都会反复思考从纪念馆所见海伦•福斯特•斯诺在《毛泽东的故乡》一书中说过的一句话：“1927年，毛泽东主义在湖南浏阳县问世。”
（责任编辑：卫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