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 平
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初秋，在攸县东乡漕泊的古道上，一位年近八旬但身体硬朗的老者，在攸东望族洪氏乡绅洪石崖、洪伴溪诸人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游览奇山异水。他风尘仆仆，身体之敏捷不亚于年青人。当游览完皮佳洞、仙人桥、金仙洞、紫去洞，老人大发感慨：“予乡罗浮铁桥岩湫奇秀，殆相伯仲，宜轩辕集之隐显也。”意思是：这里的山水与我家乡罗浮山的岩湫奇秀不相上下，适宜高人隐居。
这位老者就是明朝著名哲学家、教育家、书法家湛若水。湛若水（1466—1560），广东增城人，号甘泉。此君明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先后官南京吏、礼、兵上部尚书。他潜心钻研理学，自成理学一大流派。时人将他创立的理学“广派”誉为“甘泉之学”，与理学的另一大儒王阳明创建的“浙派”并称为“王湛之学”，分执明朝中叶理学之牛耳。致仕后，湛若水在南京、扬州、番禺、增城、南海等地广开书院，学生达4000余人，遍及全国各地。
湛若水此次作客漕溪，直接原因是缘于漕泊士绅洪玦斋的邀请。洪玦斋，漕溪竹林洪氏第四代孙，嘉靖辛卯年（1531）举人，因忤逆权贵而绝仕途。第二年即1532年洪玦斋决心外出游学，拜访四方贤达。先是拜访名噪一时的状元、理学家、地图学家罗洪先，再拜访当年进士洪垣（号觉山，江西婺源人，湛若水高徒），后又拜谒同为理学家、教育家的邹守益和湛若水。在他的力邀下，才有之后邹守益、湛若水、罗洪先三大名儒相继游历漕泊的佳话。
湛若水此次游历，本意是游览南岳衡阳。船至衡阳，突然忆及洪玦斋的邀请，想起自己的高徒洪垣曾数次介绍过攸州的风土人情、奇山异水，又想起自己的学生陈惟顺、陈论也是攸县人士，于是临时决定改变行程。一行溯湘江至洣水，直至攸城，在学生陈惟顺家中住宿。陈惟顺字南崖，号磐石，攸县东门陈氏后裔，职贡，北京光禄寺大官署丞。作为湛若水的学生，他曾随老师在广东书院学习一年多，深得老师赏识，湛若水作壮我行以嘉其志。陈惟顺家居县城东郊牛脑潭下，后有青山耸翠，前有洣江泛碧，风景煞是优美。湛若水仿佛置身于山水画中，欣然作七绝《题陈磐石书房》一首：
攸县县前江可怜，
家家流水绕门前。
美人家在红云上，
我欲移居过海垣。
尔后，陈惟顺陪同老师作漕泊一游。殁后，崇祀分贤。陈雅顺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他在家乡捐置义仓，鼎新文庙，修西门浮桥，不吝多金。有《尚书问》《崇正新语》《天富居学录》等著作。除了陈惟顺、湛若水还有一位攸县籍学生陈论。陈论（1468—1536），字思鲁，号敬所，攸县东门陈氏九世孙，明成化戊子至嘉靖丙申年间人。嘉靖年间由岁贡入北京国子监，潜心钻研理学，深得省督学陈凤梧欣赏。明正德三年（1508）被陈凤梧聘为岳麓书院山长。陈论一反当时轻学术的风气，在学生中大力提倡研究王阳明的哲学思想，学习内容中增加习射一科，并广征博采修成《岳麓书院志》。明嘉靖七年（1528）长沙太守孙存聘其编纂长沙府志后，有意推荐陈论于朝廷，但陈无意功名，婉言谢绝，作诗一首：“僻性从来礼法疏，不才深负荐贤书。黄樑梦破功名地，白首情多木石居。虞夏以前无显晦，烟霞之处少樵渔。唏嘘不倩河东风，但原躬耕归草庐。”尽管学业有成，名动一方，但陈论仍虚怀若谷，拜在湛若水门下钻研“甘泉之学”。晚年回家后建“卓孔堂”书屋，著有《知行合一》《日勤九省录》等，可惜的是，当老师湛若水游历漕溪时，作为学生的陈论已作古9年。殁后，入乡贤祠。
资料来源：明清同治版《攸县志》，洪云蒸《金仙书院记》，攸县东门陈氏十一修族谱。
（责任编辑：骆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