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洞宗的重要发祥地云岩寺
黄绍纯
醴陵西南贺家桥的明月峰脚下,有一座历史悠久,规模宏大,影响深远的古寺——云岩寺。
要说云岩寺,先说明月峰。明月峰为罗宵山脉九党荆山支脉,自攸县严仙岭来龙经芭蕉岭,过鹅公岭入醴陵,在攸县与醴陵交界处耸起一座笔架状高峰,左峰为大富岭,右为界牌岭,处于醴陵、攸县的要冲。
明月峰为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其势与岳麓山衡岳相较也毫不逊色。有人说南岳是回雁峰为首,明月峰为腹,岳麓山为足,可见明月峰在整个湖南山川形胜中都处于极其重要的位置。
明月峰厅险雄秀,高峻峭拔,置身绝顶,仿佛上可摩天遏云,下可瞰彻九洲。
或许当年的昙晟大师也正是被这一方形胜所征服而与醴陵结下了不解之缘,进而成就了醴陵宗教史上最为辉煌的一页。
昙晟大师生于唐德宗建中三年(782年),俗姓王,钟陵建昌(今江西奉新)人。唐德宗贞元十一年(795年),昙晟13岁,便在百丈山随著名禅师慧海(720-814年)出家。可是昙晟偏偏晚慧,事师20年,对于慧海的大机大用,无著无求的禅风就是不能契缘,待师父圆寂,昙晟便秉承师命,前往澧洲药山参谒惟俨(751-834年)禅师,当他云游至醴陵贺家桥的明月峰脚下下的九峰麓时,一下子就被这里的佛境气氛所吸引了。只见此处重峦叠嶂,峭崖壁立,云蒸霞蔚,分明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净土梵乡。于是暂时放弃了去药山参师的初衷,便向岩面壁参坐起禅来。
后来昙晟感觉先师遗命未了,便不得不暂时割舍心中对这片佛境的厚爱,来到药山参谒惟俨禅师。或许正是因为明月峰启发了昙晟的慧根,很快地他便在药山得到心印,成了石头希迁一系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
随后的唐文宗大和初年(828-830年),昙晟再次来到了明月峰下的九峰山,在原来坐禅处建起一寺。寺因云绕山岩而得名,地因建寺而名寺冲。
昙晟从药山惟俨处接过石头希迁(700-790年)的“即事而真”(参阅《参同契》)思想,标举出“宝镜三味”(参阅《禅宗宝典》)法门,开宗明义倡导“偏正互回”(参阅《五位显诀》——《禅宗宝典》137-167页)的理论,使一直被人视为“石头路滑”的艰涩石头理论出现了柳暗花明、拨云见日的新境界,为曹洞宗的创立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一时间,云岩寺也随着昙晟的禅功大进而名扬天下。
曾经与昙晟共侍百丈夫慧海禅师的沩山灵佑禅师,便指示其弟子良价转参昙晟为师,后来良价便成为得昙晟大师衣钵真传的高足,是曹洞宗的创派人之一。
后来洞山良价又传法曹山本寂,良价对本寂特别强调从云岩寺昙晟处所学的《宝镜三昧歌》“如临宝镜,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使曹山本寂把石头派理论又推向一个更高层次。自此,曹洞宗便在中国宗教史上成为别开蹊径的一个门派,云岩寺成了曹洞宗的五大祖庭之一。它那绵密稳健、灵活细腻、极富哲学思辨意味的禅风,不仅对中国佛学产生极大的影响,还给中国思想学术界带来了重大的影响。譬如宋代的程朱理学,就随处可见曹洞宗“权开五位,道全君臣,偏正回互”思想的影子。
昙晟住持云岩寺时,收授法徒四人,抚洲洞山良价,琢洲杏山鉴洪,潭洲神山僧密及幽溪和尚。这些和尚在以后的宗教活动中都产生了重大影响,成为一代经卷有名的大师。
昙晟在其晚年,又返江西分宁云岩主持佛事,于唐会昌元年(841)十月圆寂,得舍利百余粒,醴陵云岩寺与江西分宁云岩寺平分舍利佛骨,各建塔供奉。现在醴陵云岩寺仍存当年“唐皇敕封云岩寺无住禅师昙晟舍利塔”。这大概是云岩寺中历史最悠久,也最有价值的宗教文物,更是该寺镇山之宝。
后至南宋理宗宝庆三年(1227年)日本僧人永平道原来华学佛,曹洞宗便传入日本,至今仍然法脉不衰。日本国驹泽大学佛教史迹访华团曾于1971年、1983年、1991年三度专程来醴陵。云岩寺的影响还不仅限于中国,它还影响着世界宗教史的发展。
昙晟法师始建的云岩寺是一个草庵,由于它的名气和影响,后来规模越来越大。发展至鼎盛时期,庙产光田地就有两百多亩,如果把山林庵堂算在一起,占地就逾百公顷,住持僧尼逾千人。寺内的“千人锅”,“万人床”,“飞来钟”,不仅是文化古迹,也是昔日盛况的见证。
鼎盛时期的云岩寺的建筑有大雄宝殿、观音堂、罗汉殿、方丈室、僧尼客舍、斋堂、十祖祠等,占地百余亩。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昔日的云岩寺,被参天古木簇拥,不仅寺前寺后浓荫蔽日,寺中的庭院也处处枝繁叶茂,幽雅多姿,引得群鸟以此作天堂,终日里都可闻百鸟各鸣,更使寺庙平添几分幽静。于今在古寺西南侧的山梁上,仍见数棵百年古松,这些松树棵棵蓊郁青葱,铜枝铁干,苍劲无比。尤其是其排列方式很有些奇特,后四前三,颇像北斗七星。它们给人不仅以形的美感,还给人以力的跃动。
寺中现存的古迹还有一座观音堂。这是清雍正朝留下的古建筑,一尊还未塑金的千手观音伫立其中。古色古香的装饰壁画与油漆斑驳项楼廊檐,似乎在证明它所历的岁月沧桑。还有庙中的一个老龙井,与后山的龙嘴相连,龙嘴里不仅流水潺潺,还时有团团水汽从中喷涌,人们说这是一个天然的矿泉水宝库。不过一到大雨天,井口便有大量水流滚涌溢漫,以致院中便成了一条地上溪流,水质也变得稍有一些浑浊。还有法冈禅师的墓塔也是寺中不可多得的古迹。
云岩寺左侧的石壁上曾刻石一方,写的是“古寺云岩,九峰名山,昙晟宝所,第一禅关”,可惜这传诵千古的历史见证都湮没在了历史的风云之中。
云岩寺作为千年古刹,它的兴废变迁,就是历史沧桑的见证,就是风雨摧残留下的伤疤。历朝历代的政治风雨,兵燹人祸使得云岩寺也几经灾殃。“文化大革命”中,云岩寺几乎遭受了毁灭性结局,曹洞祖庭,大雄宝殿等多处建筑被拆毁,数十块刻有云岩寺史迹资料的石碑用作盖五七林场礼堂的基石。不过经整理和征集现在古寺又寻回了三块碑记和几部珍贵的木刻版经卷。三块碑分别是禅关碑、祖师碑和座禅碑。
现在云岩寺又迎来一个复苏的春天。1986年醴陵市政府拨款4.5万元对观音堂进行了第一次整修。近年来又在各方善士的支持下(包括醴陵的,湖南的,甚至全国各地的),又陆续建起了放生池,僧尼宿舍和大雄宝殿。于1997年8月工资竣工的大雄宝殿,有800多平方米的建筑面积,17米高的三层扮爪盖琉璃瓦顶,由40根主柱支撑,耗资150万之巨。云岩寺大雄宝殿的告竣,使云岩寺开始重现昔日盛景。气势恢宏的殿宇翘檐,映掩在绿树丛中,香烟缭绕于其上,梵音颂唱唱传其外,乍一置若罔闻身其中,还颇有几分禅风扑面的感觉。
更喜人的是云岩寺的建设已作了一个整体规划。市政府为重现古寺昔日风采,已发文划定了大片用地范围,五七林场将要从中搬迁,寺前的大片田地将用来建停车场和其它设施。后山包括九道禅关以及斋堂等一应宗教设施,也已绘好蓝图。如果这幅蓝图全能变成现实,那么醴陵云岩寺,至少可与南岳大庙相媲美。果能如此,醴陵幸甚,中国文化幸甚!
还值得赘述一句的不仅是云岩寺宗教文化的挖掘,还有其旅游经济的开发。这里不仅山色优美宜人,环境清幽怡人,而且水域也诱人,出云岩寺东北不足一华里便是一个浩瀚的寺冲水库,且醴陵南乡的人民又是格外的热情好客。山寺盛名如此,山水环境优越如此,民风淳朴如此,多理想的旅游胜地!
(作者系中学高级教师,湖南省作协会员,《中国作家》的签约作家;责任编辑:钟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