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颜桂平
朱亭这个名字很有来历,大文学家朱熹和张轼曾结伴游南岳,受学生钟震邀请,在此结苇讲学,故叫朱停,又叫浦湾,后改为朱亭。
朱亭西边山,东边水,水为湘江水,山叫狮子山,可谓地灵人杰,要说谢姓人家多且很有名。这里曾有个惯以装癫、讥讽权贵、爱打抱不平的人,外号叫“汉癫子”,解放前在朱亭一带很有影响。
“汉癫子”本名叫周汉生,1880年出生于株洲县太湖乡的清塘坳。祖辈曾发达过,还当过县长,并有水田500余亩。到父辈家道衰落,其父仅为小生意人。其母谢氏朱亭人,外祖父谢蓝陔是清朝举子。
周汉生5岁时随外祖父习文、练武、学医,可说是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他能诗善赋,吹打弹唱,琴棋书画,司仪行礼,样样都能。他能用鼻孔吹唢呐,乡间红白喜事,乐意去相帮。他酷爱吹弄短笛,能吹得婉转悠扬,荡气回肠,笛子也伴随他一生。他武术颇有功底,善拳、棍、凳术。
艺多不养人,文多生薄命。因其特殊家境和多才多艺,周汉生平日不修边幅,喜穿一件漂白色长袍。加之清高、超脱、放纵、轻薄的特殊性格,与酒结成了不解之缘。帮人写对联、作文章,没钱无所谓,有酒却是非醉不可。
他模仿《陋室铭》作的《凉亭》,将自己的性格表露无遗,其文曰:茶不在多,只求解渴。屋不在大,只求盘坐。斯是凉亭,惟吾安乐。红荷浮水面,绿竹绕屋角,明月入帘来,夕阳依山落。可以弹玉琴,吹玉笛。无炎威之酷吏,无乡原之交恶。武昌黄鹤楼,长沙天心阁。仙人云:风月无边。
周汉生常借酒装疯,撰联作画,尽其嘲讽之能事,泄胸中之积愤,藐视权贵。朱亭上行40里地的龙凤桥,有一大财主名叫何时雨,字藏书。他胸无点墨,却在天台乡自任教育户款经理,又以十五人团的权势作威作福,还为国大代表王洪波竞选天台乡长之职进行活动。老百姓对此恨之入骨,周汉生写联唾骂,联云:本来时雨值千金,叹连月滂沱,漫无天日凄群生,相率人人呼苦雨;莫道藏书多万卷,惜心无点墨,没有声名孚众望,不知孤蠹守残书。
1926年初,周汉生凭学识,想为民作主,助弱除恶,担任了朱亭团防局局长。时值湖南农民运动烽火遍地,周甚为高兴。五月间他干脆倒戈,带头成立朱亭农民协会,担任委员,湘潭东六区的天台乡闹得轰轰烈烈。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周只身外逃,流落江西、福建、湖北等地,以摆棚卖字、吹笛卖艺、行医维生。
1942年周汉生回到朱亭,孤身一人,过着流荡不定的清苦生活,终日醉醉醺醺,疯疯癫癫,帮人写对联、挽联,越加不甚讲究,信口撰成,故得“轻薄才子”之称名。一天,他在杂货铺休息,有人指着尿壶和纸屋,要他作对子,他马上念出:泥做火烧,卵用;竹扎纸糊,鬼住。让人忍俊不禁,可谓形象生动,恢谐幽默。
一次,有人死了姑母,请汉先生写挽联,他同求联人一边谈话,一边磨墨。问“你这挽联多少钱买来?”,答曰:“八百钱”,他即一挥而就上联:八百钱,买挽联,包做包写。又问“到姑母家有多远路程?”,答曰:“二、三里”。他又一挥写就下联:二三里,哭姑母,声短声长。
朱亭镇后的十里长岭路,是老百姓到朱亭赶集、挑货、搭火车的近路,因多方筹资修就了茶亭纳凉。茶亭落成之日,倡修首士请汉先生撰联。他欣然允诺,不假思索,张口即云:日已夕矣,君何往?鸡既鸣兮,我不留。写罢而走,问及横批,周汉生忙说:且从容,且从容。追了一、二里,他还是说:且从容。原来横批就是:且从容。
1949年朱亭解放后,周汉生在乡人帮助下,定居于朱亭石圳村大塘冲,并分得土地,这位多才多艺的老人对新生活表示了极大欣慰。
1950年原八斗乡军溪大土匪、杀人魔王贺石生的胞弟贺雪鸿被我捕获枪毙。周汉生正在淦田,为揭露其丑恶本质,作联嘲讽,联云:雨落横山,仗贺乔之势,贪财、爱财、夺取民财,都是衡湘攸醴;鸟落江边,倚介石之雄,隐匪、藏匪、反来剿匪,谁知今日枪毙。
他因多年游荡,体弱得病,1953年去世。死前,曾作联于墓门,联云:绿的水,青的山,红的花儿,把贤愚长短之骷髅同埋此处;雪无痕,云无迹,风无影子,合雨露雷霆之变态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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