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安儒
在上海市革命烈士陵园内，竖立着一块“龙华二十四烈士”纪念碑，碑上镌刻着林育南、何孟雄、王青士、欧阳立安、胡也频、柔石、阿刚等烈士的英名。其中，阿刚名字有点特别，他是谁的化名呢？长期未查清楚，烈士陵园管理处征集科长王菊如说，直到1990年李春融同志在中央档案馆发现1930年“段楠（阿刚）”亲笔填写的一份履历表，才知道这位被埋没了60年的阿刚烈士，就是大革命时期在北京大学入团的段楠同志。
段楠，化名阿刚、赵子芝。1908年出生在湖南酃县（今炎陵县）鹿原镇玉江村的一个“小有产者”之家。1924年，段楠考入衡阳成章中学，在中学期间学习成绩很突出，尤以作文见长。他善于用简洁、生动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真挚的思想感情。他的作文立意新颖、文笔动人，因而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称颂。他待人接物诚恳又平易，在同学中享有很高的威信，他广泛地阅读了《新青年》等革命刊物，因此对新思想、新文化的先驱李大钊等人很崇敬，对新思想的发源地北京大学非常仰慕。于是他立志要上北京大学，去亲耳聆听李大钊等领袖人物的教诲。1926年，他中学毕业后，考入中国最早传播马克思主义主要阵地之一的北京大学预科甲班，在这里，他开始系统地接受马克思主义。通过几年的学习他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对中国革命的前途也有了明确的认识。他利用手中这支锋利的笔，撰写文章、抨击时政。鲁迅等主编的《语丝》和《晨报副刊》经常登载他的文章。他似火一样的热情积极投身于各种进步活动中。1927年2月，这位19岁的青年，“由傅庆隆介绍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7年冬，他在同乡、党的早期北方著名工人运动领袖之一何孟雄的帮助和介绍下，回到家乡继续从事革命活动。他在当地与潘祖浩、段瑞等同志在廻龙庵创办了失学青年文化补习班，以补课为名进行组织和串联青年农民，向他们宣传革命理论，从中培养训练农民运动革命骨干、发展党团员的工作。在补习班中，他们先后发展了霍崇德、霍正汉、唐荷荣等10余名青年加入青年团和共产党组织。1928年2月，段楠加入中国共产党。此后不久，他和张秉仁、潘祖浩等共产党员一起组建了中共酃县西区委员会，张秉仁任区委书记，段楠为组织委员。
当时，湖南农民暴动如火如荼，酃县地处斗争漩涡中心。正如毛泽东在《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一文中所述：“永新、酃县、宁冈、遂川四县交界的大小五井山区……既有民众拥护，地形又极险要的大小五井，不但在边界此时是重要的军事根据地，就是在湘鄂赣三省暴动发展的将来，亦将仍然是重要的军事根据地。” 1928年3月，段楠同张秉仁、潘祖浩等人组织酃县西乡游击队，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酃县“三月暴动”。数千名高举梭镖、红旗的农民队伍，狠狠地打击了康乐、鹿原等乡的反动团防武装，严惩了当地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没收了邱兰亭、李良美、霍兴隆等地主老财的粮财分给了贫苦农民，把斗争烽火越烧越旺。
1928年4月中旬，湘南起义的农军，接到朱德下达的向井冈山撤退转移的命令，朱德部队的一个营经安仁到达西乡，段楠与潘祖浩组织群众热情接待，朱德当晚听取了段楠、潘祖浩等同志的汇报，决定出其不意痛击土豪劣绅。第二天，湘南起义部队和段楠、潘祖浩率领西乡游击队开赴天平，在水连庵一战，击退了大豪绅张俊山、刘志文的反动武装，大大提高了我军士气。朱德部队离开西乡时，把缴获的部分枪支弹药送给了西乡游击队。此后不久，西乡游击队发展到1600余人，下设潘家、台山、王家渡、玉江、塘田五路指挥，段楠任西乡游击队第三路指挥。
西乡游击队威震西乡和酃、安边界，先后处决了唐志瑞、金世群、唐尧典、张仲勋、谭伟文等一些民愤极大的大地主，其余的土豪劣绅也吓得逃的逃，躲的躲，四处奔命。他们对革命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不甘心失败，扬言要报复。
革命运动的发展，震惊了土豪劣绅。1928年5月，湘敌吴尚第八军的张敬兮团，奉蒋介石之命追剿朱德部队。与此同时，酃县县长陈应时秉承国民党省政府的旨意，纠集各地反动武装，组织了“酃县清乡委员会”，在全县大搞清乡活动，城乡到处张贴通缉令，对共产党员、游击队员和他们的家属，进行血腥屠杀。段楠、潘祖浩等都列入了县清乡委员会通缉令的名单之内。霎时，白色恐怖笼罩了全酃县，斜赖渡、团溪等4个村庄就被敌人杀害了108人。就在这次斗争中段楠年过半百的二老双亲，双双被剖腹挖心，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经过这场血与火的磨练，年轻的段楠变得更加坚强，由于家乡革命转入低潮，他不得不含恨离开家乡。他叔叔知道段楠此去很难再回来，不由黯然泪下。段楠见状忙安慰说：“叔叔，我会注意保护自己的，我不会出问题的。”接着他又严肃地说：“干革命说不得没有牺牲，但前头牺牲了，后面的又会跟上来，革命总有一天会成功。”1928年5月，段楠经过千里跋涉，辗转到了当时中共中央所在地——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上海，投入新的革命斗争。
1929年的上海，是党在白区斗争的中心。当时，段楠的同乡，北大学友何孟雄正担任中共沪中区——公共租界中心区区委书记，领导地下斗争。经过严酷斗争考验，写得一手漂亮文字，文章也写得很好的段楠，这年5月，担任了沪中区委秘书。在巡捕密探猖獗，严重的白色恐怖下，段楠和何孟雄等机智沉着地深入工人群众之中，开展革命活动。可是，由于白色恐怖和党内“左”倾错误等原因，斗争连遭失败，区委领导人也更迭频繁。同年8月，段楠又调到沪东区担任区委秘书。1930年，段楠调到上海工会联合会（总工会）任秘书、组织部长等职。
1931年1月17日下午，为了讨论党的六届四中全会有关问题，段楠到天津路中山旅社6号房间（中共江苏省委地下联络站）出席会议，由于叛徒出卖，段楠同志被租界工部局逮捕，与他同时被捕的有蔡博真、欧阳立安、伍仲文等十多位同志。
段楠被捕后，由租界工部局引渡到上海龙华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他化名赵子芝，一些难友也只知道他叫阿刚。面对敌人的刑讯逼供，他和难友们坚贞不屈，坚不吐实。1931年2月7日夜晚，敌人诡称要将阿刚和其他20多位同志押解南京。从监狱押到法庭（伪警备司令部内的审讯处），匪徒们拿着执行书，逐个对照片，要每位同志盖手印。当同志们看到“验明正身立即绑赴刑场枪决”的字迹时，愤怒地呼喊抗议：“为什么不公开审判？”“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在法庭一片混乱时，敌宪兵连长命令匪徒们把段楠、何孟雄、林育南等20多位同志拖到伪司令部后面荒地上进行了秘密屠杀。同志们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帝国主义走狗蒋介石！”年仅23岁的段楠和其他同志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1934年春，龙华监狱中的革命者为纪念烈士，在狱中墙上写下一首诗：
龙华千载仰高风，
壮士身亡志未终；
墙外桃花墙里血，
一般鲜艳一般红。
1950年，党和政府多方调查，找到了烈士们就义的地点，挖出烈士们的忠骸（有些遗骸上还锁着脚镣手铐），后移葬在龙华革命烈士陵园。
（责任编辑：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