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 敏
绵延的湘江与渌江孕育了渌口。
据株洲县志记载,渌口,古名漉浦,又名津口,文化底蕴很是深厚。诗人杜甫溯江去衡州投奔旧友,舟过渌口,作《过津口》一诗,有“回首过津口,而多枫树林”之句。渌口的伏波庙广为人知,当年毛主席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就设于此。而渌口的西南方,也就是湘水与渌水的交汇处,有个叫关口的地方,恐怕就鲜为人知了。
两江汇合,烟波渺渺,江岸上的两颗古樟木似在向人们诉说着关口的沧桑历史。
江上百舸争流,码头上人流涌动,繁华的商业街秩序井然。
“黄老板,这是我今晚上的灯油钱,请笑纳!”黄老板,本名黄德贵,生意人,在关口威望极高。当时,因土匪经常出没,晚上停靠在码头的商船不得安宁。黄德贵便组织了关口有威望的刘善益、张章冬维持码头治安,象征性地收点灯油钱(灯油钱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保护费)。往来商船有滞销货物的商家,都找上黄老板,黄老板的转手生意做得红火,买卖双方也都能盈利。
码头上有个剃头匠,兄弟中排行最小,关口人称他为“满剃脑”。“满剃脑”的手艺堪称一绝,生意好是自然的,徒弟也为数不少,可有个伪徒弟差点让他命丧黄泉。话说有年冬天,江面上寒风呼啸,片片白雪紧随而至。一商人模样的彪雄大汉下了船,登上码头,紧邻码头的一剃头铺子飘出阵阵热气。商人进了屋,请“满剃脑”帮剃头。商人和“满剃脑”天南海北地聊着,不觉已近黄昏。巡捕此时正挨家巡查,巡捕见此人有些面生,但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于是把他带进了巡捕房。经查,此人乃一江洋大盗,可这盗贼硬是替自己开脱,说是“满剃脑”的徒弟。后“满剃脑”被传唤,在巡捕房受尽折磨将近一个月。此时关口的百姓坐不住了,集体上巡捕房要人,巡捕房哪能轻易放人?百姓们找到警察局长说理,局长置若罔闻。百姓们痛恨,最终拳脚相向,把局长给打跑了,“满剃脑”也回来了,从此“满剃脑”只为关口乡亲剃头,外人一律不剃。
江岸上有座关圣殿,据当地老人说,这座寺庙大约建于明末清初,但具体何年兴建还有待考证。
关于关羽和关圣殿,传说版本有很多种,但值得肯定的一点是,后人为了纪念三国蜀名将关羽而建造了关圣殿。历朝来的很多皇帝都喜欢关羽的恩义神勇,也有江湖帮会崇尚他的义气坚贞,平民百姓敬仰他的济危扶困。关羽深受人们爱戴,很多地方都建了关圣殿,人们尊崇他为三教护法神。大家不管是求财、求子、驱邪、治病、抗灾,都喜欢到关圣殿去敬香祷告。
当然,这座庙宇也是显灵的!
土改那年,关口有个地主,他的土地和房产全都分给了穷人,没有了居所,乡亲见他可怜,便纷纷提议让他住进这寺庙。寺庙年久失修,庙门倒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无人问津。可有个毛贼惦记上了这张庙门,有天夜里把庙门给搬走了,但不知如何处置。一卖不了钱,二不能做自家的门,三怕头上的神明显灵,给自家落个灾难。大约两个月后盗贼又把庙门送回了庙里。居住在庙里的地主除了这张庙门被盗小插曲外,并无其他过错。庙宇没有被红卫兵给损毁他算是有功之臣。因他常年居于寺庙,没有人会去拆除他的落难之所。庙宇容了落难之人,同时也保存了自身。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能保存完好的寺庙是罕见的。
这次偷盗庙门事件激发了关口人重修寺庙的念头。今年已耄耋之年的彭洪安老先生回忆说,重修面临着两大困难:一是资金从何而来?二是文革年代,政府是反对修缮庙宇的。但这些困难并没有难倒他们,他们组建了舞狮队和龙灯队,正月挨家挨户舞狮子、耍龙灯,把得到的红包和到外地募捐的资金一并用于庙宇的修缮。关口人用了一年的时间搭建了一座80平方米的木架结构的寺庙,香火得以延续。当然,关口的狮子龙灯每年正月依然热闹着,直至今日!他们用这笔资金供于寺庙的日常开支,多余部分用于救死扶伤,分发给五保户,支援贫穷学子,几十年来从未间断。庙里的两颗老柳树见证着关口人的淳朴与善良、恩义与坚贞。
木架结构的房屋终究抵不过风霜雨雪的侵蚀,淳朴的关口人以年轻人张志牵头,组建了关圣殿的第五次重修队伍。在资金严重匮乏的情况下,他们战胜了常人难以战胜的困难,采取自筹、募捐资金以及求援物资等方式,历经一年零两个月的时,终于完成了占地面积200平方米、耗资60余万元的重建工作。今天,全新的关圣殿在礼花与爆仗声中竣工了。金光闪闪的“关圣殿”三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一色的青砖、青瓦与天空,与江水相互辉映;两尊石狮子镇守庙门。庙里的两颗老杨柳见证着关口的沧桑巨变,也见证了关口的人文情怀。
其实,像这类以民间为主体来保护地方性的非物质文化,需要多大勇气与毅力是可想而知的。关口人,值得敬佩。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