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美连
攸县柏市镇樟井村店民组的高高的梯田脚下有一口天然的古井,人们把它叫店民泉。这口井的坐落在山岸下,形状如一个大花环。井口直径两米有余,井虽不深但一年四季从不干枯。泉孔里清清的泉水日夜不停地冒出来,清澈见底,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泉水长年累月地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时间长了,自然就形成了一条明亮的小溪,水温春暖夏凉。她像一位伟大的母亲,用那清泉的乳汁养育着店民的子孙们。这里还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这里并没有山,也没有井,当地人靠一口水塘生活。后来,不知从哪飞来一条黑龙,落到水塘里,成天在里面滚呀、翻呀,把一口塘水搅得像锅泥浆,人、畜喝了常常闹病。有天早晨,一位老农下地劳动,路过水塘,见塘边躺着一只紧闭双眼的丹顶鹤。老农想,这只白鹤一定是喝了塘里的水,中毒了。连忙把它捧回家,采些草药熬好汤,一匙一匙地喂进它的嘴里。不一会,白鹤苏醒过来,对着农夫点点头,然后展翅飞走了。几天后,一位名叫白云的漂亮姑娘,来此开了一个小面铺。心怀歹意的黑龙变成一个黑汉子假装喝醉了酒,想要调戏美丽的姑娘,白云姑娘笑盈盈地招呼黑汉子坐下,端来一碗香喷喷的面条,黑汉子美滋滋地大口大口往肚里吞。白云姑娘又不慌不忙地拿起掸尘朝面碗前一扬,面条顿时变成了一串铁链,牵住了黑汉子的肚肠。黑龙知道上了当,大吼一声,身子一抖,现了原形挣扎起来,刹那间搅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这时,只见一只耀眼的丹顶白鹤腾空而起,接着一座小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压住了盘蜷挣扎着的龙身。白鹤又飞下来勒令黑龙不断地吐清水。乡亲们见到这奇事,十分惊异,欢呼着去寻找白鹤和白云姑娘,可是找了半天,白鹤和白云姑娘没有找着,却看见小山脚下,出现了一口水井,不断涌出清水,一尝,又甜又凉。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希望能喝到这口井里的水,故叫店民泉。
井里的泉水真美!瞧,泉水非止一脉,井里四周的泠泠淙淙的泉声就扑面而来。泉声极清朗,如见山泉活脱脱迸跳的姿影,引人顿生雀跃之心,身不由己,循声而去,股股泉水犹如盛开的花朵,永不停歇地创造水上的美丽。那井底的草丛与石缝间,泉水几乎无处不涌,无处不鸣。山泉隐在绿绿茵茵的草丛中,那半含半露、欲近故远的娇态,使我想起在家散步时,常常绕我膝下的爱女,每见我伸手欲揽其近前,她必远远地跑开,仰起笑脸逗。特别是有几个大泉,声音如铃的笑语。泉刚涌出时,有的如鱼吐水,冒出一串串的小泡泡;又如绽放的银白色花朵,这些小花朵,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还有的像一串串的珍珠;有的像一朵朵一瞬即逝的珠花,有的像晶莹透亮的水晶球翻滚着、变幻着,奇妙极了。
古井下面的草地里还有许多小泉:有的像大鱼吐水,极轻快地上来一串小泡;有的像一串明珠,走到中途又歪下去,真像一串珍珠在水里斜放着;有的半天才上来一个泡,大,扁一点,慢慢的,有姿态的,摇动上来;有的好几串小碎珠一齐挤上来,像一朵攒整齐的珠花;那柔曼如提琴者,是草丛中淌过的小溪;那清脆如弹拨者,是石缝间漏下的滴泉;它们好像被一支看不见的指挥棒编织到一起,汇成一曲奇妙的交响乐。在这泉水的交响之中,仿佛能够听到岁月的流逝,生命在诞生、成长、繁衍、死亡,新陈代谢的声部,由弱到强,渐渐展开,升腾而成为主旋律。我俯身倾听着,分辨着,心神犹如融于水中,随泉而流;又好像泉水汩汩滤过心田,冲走污垢,留下深情,任我品味,引我遐想。说什么“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我却道“井不在名,有泉则灵”。孕育生机,滋润万木,泉水成为店民儿女的乳汁和灵魂。
古井岸上的野花也很美。春、夏、秋、冬各显示出她的独特之美。她像魔术师那样会变。到了春天,那古井的岸上长满了嫩绿的草,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争芳斗艳。特别是7、8月的时候,那浅蓝色的牵牛花,茎叶柔软且韧,可匍匐爬行,亦可攀附于它物缠绕向上生长,最高时可达3米。品种多样,色彩繁杂,蓝、紫、白、粉、桃红、绯红或杂色,花瓣边缘色彩更是变化多端。它于夏秋之际开花,花期短,却生得姹紫嫣红,极尽绮丽之姿。一般于天色微明时即绽开花苞,形如喇叭,向着曙光中的生活开始新一天的广播。在我看来,牵牛花之美不仅仅在于清雅脱俗的色彩和线条流畅的造型,更在于其风骨,在于其“野性”和孤芳自赏、特立独行的品格。它总在繁华落尽后,丛生于荒坡野路,一篼篼的清芳。尤其是在雨后,牵牛花的裙裾微带雨露,滚动着晶莹,更衬出不染尘埃之美。其形多似喇叭,俗名“喇叭花”;又因其黎明开花,午时凋谢,像青春的容颜一样易逝,故又名“朝颜”。传说,古时候,一百头青牛精被压在伏牛山下。一天,土地里长出一只银喇叭。山下有一对姐妹,按照神仙的指点,吹响了银喇叭,牵出青牛给乡亲们耕田,自己却被关在了山腹内。银喇叭也化作了花朵,就是牵牛花。如此美丽的传说,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对真善的歌颂。小小的牵牛花儿,也因此更加美丽动人。
小溪两旁热闹非凡。特别是育秧的时候,村子里各家各户的村民用袋子装好金黄的种谷连袋与谷一起放在井里——浸种,一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如穿梭似的。过了一个星期左右,那浸在水里的种子变胖了,还发出了又白又嫩的短芽。这时候,村民就各自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发芽的种子提到准备好的秧田边,立即撒在田里。到了干旱的时候,有的人急中生智,立马到山上砍来又长又大的楠竹,砍掉枝叶,背到井边,然后打通竹节,再用一根又一根的长竹顺畅地连接好,把井水接到田里、土里培育庄稼。每当人们看到泉水哗啦哗啦地从竹筒里流进庄稼地里时,高兴地跳起来高喊着:“我们成功了。”同时,还有的自言自语地哼着歌,有的得意地谈天,有的拿着勺子从竹筒口接水干脆浇在庄稼上……田里,土里的庄稼随风飘荡,好像在像人们点头微笑.。特别是夏季早晨小溪边的两岸更热闹。村子里的妇女们常常一边用木桶挑着脏衣服,一边牵着小孩子到那小溪边洗衣服。小溪边的两旁的妇女真多,有的用头巾裹着头发搓洗衣服;有的盘着头发用擂捶敲打衣服;有的披着头发背着孩子哼着歌干脆脱下鞋用脚踏衣服。不一会儿,他们再把脏衣服放在小溪里漂洗净。大家有说有笑,快乐无比。而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们也欢欢喜喜地在井边的草地上玩。有的孩子在那里扑蝴蝶;有的孩子拿着渔网,提着小木桶在小溪里捉鱼和虾;有的孩子把鱼篓捆在腰上在那里摸螃蟹;有的孩子干脆脱掉衣服,光着脚在水里打水仗;有的孩子在小溪里游泳;有的孩子站在草地上唱歌;还有的孩子互相追逐……歌声、笑声、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交汇,像一曲交响曲。大家真是其乐融融。
到了冬天,古井里的白雾迷人。当你来到古井旁时,映入眼帘的全是白雾,像轻纱,像烟岚,像云彩;绕在井面,漫在井岸上,藏在草丛中。一会儿像奔涌的海潮,一会儿像白鸥在翻飞。霞烟阵阵,浮去飘来,把一切变得朦朦胧胧。顷刻间,这乳白色的轻霭,化成小小的水滴。洒在路面上,洒在草丛中,洒在人头脸上。轻轻的,腻腻的,有点潮湿。人们站在这口古井上一边吸进这带有野菊花药香味儿的气息,一边各干各的活,快乐极了。
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在人的一生中,父母的关心和爱护是最真挚最无私的,父母的养育之恩是永远也诉说不完的。这口古井像一位伟大的慈祥母,长年累月让儿女们吮着她的乳汁离开襁褓;揪着父母的心迈开人生的第一步;在甜甜的儿歌声中入睡,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成长;可以说,这里的泉水于这里的人们,就如同母亲为养育儿女们付出了毕生的心血。这种恩情比天高,比地厚,是人世间最伟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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