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锡堂
2012年8月31日，全国第一座红军标语博物馆——湖南省炎陵县红军标语博物馆被授予“湖南省廉政文化教育基地”称号。面对那300多条沧桑不改、浩气凛然的“红色印记”，观众有着一种与寻常不同的感受，它蕴含着当年红军战士对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赤胆忠心，对人民群众的炽热深情，并留藏着许许多多感人至深的廉政故事。
一碗红薯一圆钱
1927年10月14日，毛泽东率工农革命军来到酃县（今炎陵县）水口，毛泽东就住在桥头江家的一户农民家里，刚一住下，毛泽东便和房东江大嫂一家聊起了家常。从毛泽东的话里，江大嫂一家懂得了农民要过上好日子，就得打倒土豪劣绅，就得革命的道理。
一连两天，毛泽东忙于发展新党员，接见酃县党组织负责人，开展社会调查，都是直至深夜。第三天半夜过去，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只有毛泽东住的小房里桐油灯光依然在闪烁。正在缝补衣服的江大嫂来到房里，拿了几个红薯，随后又来到厨房，在灶里点燃了一把柴，伴着“噼噼”“啪啪”的响声，锅中散发出一阵阵清香。
半个多小时过去，江大嫂把一碗又香又甜的红薯端到了毛泽东的桌子上：“毛委员，这么晚了，您还在为穷人翻身的事操劳，我们山里人，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一碗红薯，就趁热吃了吧。”江大嫂说完，把门关好便出去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正在收拾碗筷的江大嫂看见一位战士拿着昨晚装红薯的粗瓷碗朝她走过来。她急着问道：“毛委员全吃了吗？”
“他一个也没吃，全被我们放哨的战士吃了。”
“为什么？”
战士把后来的事全说了，并把毛委员交给他的一块银圆一同递给了她，江大嫂不肯收钱。小战士急着说：“这是工农革命军的纪律，你不收，毛委员就得批评我呀！”
江大嫂双手接过碗和钱，怔怔地站在那里，她望着离去的小战士，久久难以平静。她喃喃地说：“这是一支多好的人民军队啊！”
小展览教育全军
1927年10月22日，毛泽东率部离开酃县水口，向井冈山挺进，在江西遂川大汾，突然遭到肖家壁靖卫团的袭击，部队被冲散，很多战士又累又饿，见到路边的红薯，扯起来就吃，还有一些战士不听指挥，拿着百姓的东西就走。
当天，毛泽东率团部和一营的二连、特务连来到了荆竹山。深夜了，毛泽东还在思考当天发生的事情，并随后挥笔在纸上写下。
第二天早上，毛泽东把部队集合起来，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我们马上就要上井冈山安家了，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把群众关系搞好，脱离了群众，我们就站不住脚，军队没有群众就会像鱼没有水一样。”接着，毛泽东向全体指战员宣布了三项纪律：第一、行动听指挥；第二、不拿老百姓一个红薯；第三、打土豪要归公。
1928年1月5日，工农革命军攻占遂川县城，帮助建立了中共遂川县委和遂川县工农兵政府。毛泽东通过调查研究，对部队再次提出了六项注意：一、上门板；二、捆稻草；三、说话要和气；四、买卖要公平；五、借东西要还；六、损坏东西要赔。
4月下旬，朱毛会师成立红四军后，部队供给困难，士兵成份也变得复杂，严重违纪行为时有出现，特别是28团三营司务长古某诈骗群众被处决的事，使毛泽东深感不安，他指示军部在小井办了一次小展览，展览馆就设在小井的一个店铺里，没有照片，也没有多少文字，只是摆着一些战士和百姓常用的东西。讲解员通过摆着的一把军号和几根针、几条线、几个红薯、几双鞋子、几块银圆，说明“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点东西；打土豪要归公”的道理和重要性。通过一块门板、一捆稻草、一个破坛子、一个破碗，向战士解释六项注意的具体内容。
随着展览的举办，一首“红军纪律歌”也在部队中唱响：
“上门板，捆稻草，房子扫干净。说话要和气，买卖要公平。损坏东西要赔偿，借人东西要还清。”
一次展览、一首“红军纪律歌”、一声惩腐枪声，在全军产生了强烈反响，从此，部队面貌大为改观，“三大纪律、六项注意”成为全军官兵的自觉行动。
鲤鱼从何处而来
1928年初夏的一天，毛泽东做完社会调查回到茨坪，当警卫员知道他还没吃饭时，便兴冲冲地说：“今天我来为您做餐好吃的！”毛泽东问：“什么好吃的？”
“您看！”警卫员一边说，一边指着放在旁边的一只小水缸。毛泽东走近打开一看，一条鲤鱼正在水里摇头摆尾地游着。警卫员伸手到水缸里捉鱼，那鱼穿来穿去，就是抓不着。“我来，我来。”毛泽东卷起袖子，把手对准鲤鱼的头，轻轻一抓，就把鱼抓住了。
警卫员接过鱼，就往厨房走。此时，毛泽东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慢点，这鲤鱼多少钱一斤？”警卫员回答：“没花钱。”毛泽东继续追问：“哪里来的。”
警卫员说：“村里一位老人家送的，说是给您补补身子，我不肯收，他就是不依。”
“那也不行。”毛泽东神态十分严肃地说：“我们当领导的，必须模范遵守纪律，不能要农民一点东西。你马上把鱼送回去。”
“鱼在缸里都养了两天了，再把它送回去，人家还会怪我们的。”
毛泽东想了想说：“那就这样，秤一秤这鱼有多重，按集市价格把钱付给人家，并向老人家解释清楚。”
警卫员接过毛委员的钱走出了门外。
“朱德扁担，不准乱拿”
1928年10月，红四军军部发出号召，将宁冈等地农民交纳的几十万斤土地税粮，挑到大小五井储藏起来，以备坚持长期斗争。号召发出后，全军官兵踊跃参加，有的用箩担，有的用袋子挑，还有的用裤子装，两头一扎，架在脖子上，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挑粮运动。朱德叫军需处长范树德削了一根扁担，也加入到了挑粮队伍。大伙见到军长和战士们一起挑粮，既受感动，又有些心痛。朱德已经42岁，是部队年龄较大的，工作又忙，因此，很多同志劝他不要去了。可朱德总是笑呵呵地说：“同志们都去挑，我也能挑，没事的。”
军部的几个参谋凑在一起，与军需处长范树德商量：怎样才能让朱军长不去挑粮呢？一个姓李的参谋说：“把军长的扁担藏起来不就得了。”大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觉得可以试一试。随后，范树德把军部才15岁的勤务员朱俊才叫了过来，并对他说：“小鬼，你是随朱军长从南昌‘八一’起义走过来的，对军长很有感情，他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天天和战士们挑粮，如果挑坏了身体怎么办，所以想叫你把军长的扁担偷出来藏好，军长找不到扁担就不会去挑粮。”朱俊才一听，马上就答应了。
当天傍晚，朱俊才悄悄走进朱德的房间，把扁担偷了出来，藏在一个叫毛四明的农民家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朱德找不到扁担，问了几个参谋和警卫员后，有些发火了：“谁拿了我的扁担！”正在此时，朱俊才走了过来，见到朱德板起脸孔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于是经朱德一问，便把昨天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朱德拿到朱俊才送回来的扁担，在上面写上了“朱德扁担，不准乱拿”八个字，又随队伍挑粮去了。
大家看到朱军长天天坚持挑粮，深受鼓舞，劲头更足了。
彭德怀顾大局，拒特殊
红五军到达井冈山刚半个月，湘赣两省敌人便准备向井冈山发动第三次“会剿”。1929年1月4日，毛泽东在宁冈柏路村主持召开前委、特委、各县县委和红四军、红五军军委联席会议。决定采取：“围魏救赵”的战术，由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迂回敌后，打击敌人，红五军和红四军三十二团留守井冈山。然而，在会上争论十分激烈，很多同志不同意由刚上山的红五军固守井冈山。他们认为，平江起义推迟了湘赣两省敌人对井冈山的“会剿”，现在，湘赣两省敌人主力“会剿”井冈山，相对而言，对湘鄂赣边区进攻的敌人力量就减弱了。我们红五军已经完成同红四军取得联络的任务，应该迅速北返，扩大湘鄂赣根据地，同时也能配合井冈山坚持斗争。彭德怀心里也明白，井冈山虽然地势险要，但留下的部队人少弹缺，要守必然是凶多吉少。但是，彭德怀为了顾全大局，准备牺牲自己，保住红四军这支红军主力，主动承担了这一任务，从而结束了这场争论。
红四军离开井冈山后，红五军处境十分艰苦，彭德怀日里万机，昼夜操劳。有一天，军部后勤处长买了一只鸡和半斤牛肉，想给军长改善一下生活。彭德怀知道后，当即把后勤处长找来批评说：“我们又不是旧军阀，对我搞这些特殊干啥！在共产党领导的队伍里，官兵要有盐同咸，无盐同淡。”并责令后勤处长把鸡和牛肉送到医院去给受伤的战士吃。同时还警告说：“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得处分你。”
后勤处长接受彭德怀的批评，把鸡和牛肉送到了医院，医生、护士都为之感动。
一根灯芯著雄文
红四军数千人在山上，晚上点灯照明要用油，吃饭炒菜要用油，而山上每年生产的油极为有限，加之敌人封锁，外地的油又运不进来，因此，油成了山上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除了炒菜少用油外，毛泽东指示军部搞了个用油规定：连以上单位办公、开会只用一盏灯，可以用三根灯芯，不办公、不开会时则不用灯；平时，每个连队留一盏灯，用一根灯芯，供换哨、查哨等急用。
1928年3月和8月，井冈山遭受了两次血雨腥风的洗劫，一些人产生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为了坚定根据地军民的必胜信心，毛泽东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因而开始了对武装割据这个全世界共产主义者没有遇到过的理论问题的研究。他白天搞社会调查，晚上看书、读报、写文章，在他的桌上，摆满了书、砚和纸张。
按军部规定，毛泽东晚上点灯可以用三根灯芯，但为了省油，他坚持只用一根灯芯。警卫员担心长此下去，毛委员的视力会搞坏，因而，每到天黑，就在灯里加了两根灯芯，可毛泽东一进房，就悄悄地挑开了两根。就这样，一滴油、一根灯芯用完了，又添上一滴油、一根灯芯……江西的老俵、换岗的战士，望见八角楼上彻夜不熄的灯光，都会喃喃地说道：“毛委员，您该休息了。”
就在这微弱的灯光下，毛泽东在1928年10月5日晚上写完了《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全面回答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10月14日在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上，它作为大会决议案的一部分，得到了与会人员的一致拥护。也就在这次会议之后，中国革命一定会胜利的思想，牢牢扎根在了边界的军民心中。
11月25日，毛泽东又在八角楼写成了《井冈山的斗争》。不久，井冈山的军民唱起了这样一道颂歌：
天山的北斗亮晶晶，
比不上八角楼上的灯光明，
毛委员就是掌灯的人，
照亮中国革命万里程。
陈毅报告中一首楹联的由来
井冈山斗争时期，红军不仅战斗频繁，而且生活十分艰苦。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就有这样一段记录：“除粮食外，每天每人只有五分大洋的油盐柴菜钱，还是难乎为继。仅仅发油盐柴菜钱，每月也需现洋万元以上，全靠打土豪供给。现在全军五千人的冬衣，有了棉花，还缺少布。这样冷了，许多士兵还是穿两层单衣。好在苦惯了。而且什么人都是一样苦，从军长到伙夫，除粮食外一律吃五分钱的伙食。发零用钱，两角即一律两角，四角即一律四角。”
红军生活如此菲薄，但官兵奋斗精神毫不衰减，除党的领导外，靠的就是军内民主，官兵待遇一律平等，经济公开，由士兵委员会管理伙食。毛泽东、朱德、陈毅和全军官兵都是同吃一锅菜，唯一不同的，就是毛泽东桌上多了一点辣椒，因为毛泽东一直有着湖南人爱吃辣椒的习惯。
为了省钱，当时部队吃的最多的就是南瓜和茄子，1928年10月从宁冈挑回的南瓜就有1万多个。为此，官兵们编了这样一首歌谣：
红米饭，南瓜汤，
秋茄子，味了香，
餐餐吃得精打光。
由此，仍能从每日五分的油盐柴菜钱中节约一点作零用，名曰：“伙食尾子”，每人每日约得六七十文。这种由士兵委员会管理伙食的办法，士兵很满意。后来，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一文中总结这样一句话：“中国不但人民需要民主主义，军队也需要民民主义。”1929年9月1日，陈毅在《关于朱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中也引用了红军的一副对联，说明红军与国民党军队的截然不同：“红军中官兵伕薪饷穿吃一样，军阀里将校尉起居饮食不同”
陈光违纪受处罚
1928年4月下旬，朱毛会师成立红四军后，部队由1千多人增加到1万余人，供给成了严重问题。6月上旬，二十九团派往酃县，一边开展群众工作，一边打土豪，筹粮款。团长胡少海接到命令后，随即以连为单位，分散于十都、水口等地，一营三连连长陈光奉命来到水口。此时，陈光入党不到半年，在兵痞出身的连副纵容下，把打土豪缴获的部分财物留连私分。事情被告发后，团长胡少海当即召开党的干部会议，对陈光给予撤职和开除党籍的处分。陈光承认错误，交回了全部缴获的财物，并把事情经过作了交代。随后，团部派李赐凡作了认真调查，认为处分过重，恢复了党籍。
陈光被撤职后，坚决要求去教导团学习。他一边认真学习，一边反省自己的错误。8月，教导团随二十九团冒进湖南，造成“八月失败”，陈光没有动摇，随部队返回了井冈山；9月，学习结束后，调三十一团特务连任二排排长。
腐败事务长被处决
宁冈县葛田乡水东村是一个十分贫穷的偏僻山村，只住着五、六户人家。
1928年5月的一天，二十八团三营司务长古某某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向一户叫郭友庭的农民家买猪，用秤秤完以后，古某某拍着衣袋说，今天没有带钱，过几天一定送上门来。老实憨厚的郭友庭心想红军对穷人这么好，买东西会给钱，便满口答应了。
过了十来天，还不见古司务长把钱送来，郭友庭心里有些着急，但一想司务长可能随部队作战去了，顾不上送钱来。而郭友庭的老婆却总有点责怪老郭，不该把猪让人轻易赶走。
又过了好些天，钱还是没有送来，邻居也有些议论，结果被乡工农兵政府主席陈愿山知道了，并把此事告诉了来乡里检查工作的县工农兵政府监察主席谢守愚。谢回到龙市后，反映到了红四军军部。朱德觉得这不是一件小事，当即找到士兵委员会主任陈毅商量，要他派人去水车村调查落实。晚上，派去调查的两个人回来了，证实确有此事。朱德一听完，顷刻怒容满面，并当即大喝一声：“把人抓起来！”
当天，朱德派人赶到新城，将此事汇报给了军委书记毛泽东。毛泽东迅速赶回龙市，并连夜主持军委会议，讨论古某某严重违纪的处置问题。绝大多数同志一致认为，古某某诈骗贫苦群众，情节恶劣，严重违犯了红军纪律，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在红四军成立之初，必须严肃部队纪律，维护群众利益，因此，此人必须严惩。
古某某被处决的消息传开了，在井冈山军民中引起了强烈震动，人们深深感触到红军纪律的严明。
在中国革命的历史长河中，这都是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事情，然而，它铸就了一支坚不可摧的人民军队。1949年，当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对一些国民党将领说了这样一句话：“共产党战胜你们，不是飞机大炮，而是廉洁，是他们的廉洁换得了民心。”
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的今天，对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的大国，更需要凝聚民心，更需要继承和发扬这种纯洁朴实、廉洁奉公的精神，我想，这就是炎陵县红军标语博物馆被授予“湖南省廉政文化教育基地”的重要价值所在。
（责任编辑：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