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市所辖茶陵县、攸县、炎陵县、醴陵市、株洲县的话音有些不同,初听起来难得听懂,即使城区的语音也不完全一致。例如天元区大多是湘潭语音(丢失东西,说东西“戳(chuō)掉了”;今日说“戈一”(gēyī);石峰区靠近长沙,则是长沙语音,荷塘区、芦淞区与白关不远,大都将“老鼠”念成“老水”,“开水”成了“开鼠”。然而,十足的趣味性却是株洲话的共同点。不管你来自何方,听得多了,自然而然会对它兴致盎然,久久而之,连外地来的朋友也会学起“株洲腔”。
听说有位在株洲经商多年的新疆人,回到老家,看到爬满绿色葡萄架晶莹剔透的葡萄,连连笑着称赞道:“真亚(音)腮!”然而他看到屋周围的卫生状态,直摇着头说:“稀夏的!”听着他说话的弟弟不禁睁大了惊讶的眼睛:“哥,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待他一一作了“翻译”后,他弟弟扑哧一笑:“我觉得株洲话挺有趣!人的腮帮好看——当然漂亮(“亚腮”);即使夏天稀巴烂的泥水,也当然只能给人不舒服的感觉(“稀夏的”)”。
第三,潞水话中保留了大量的古汉语词汇,为研究汉语
词汇的演变和发展提供了鲜活的资料。例如:
时间词:今日(日,读音ni)、明(明,读音mian)日、后日、越后日、老后日;旧(旧,读音qiu)年、今年、明年;早晨(晨,读音shen)、日里,夜(夜,读音yia)里。
称谓:称妈妈为“娭毑”(毑,读音ji。呼唤时读音为a‐jia),称爸爸为“爹”(读音dia),称奶奶为“嫚”(读音ma);称妻子为“婆娘”,称夫妻为“两公婆”,有时又称为“两家婆”(家,读音为ga),称婆媳为“家婆”, 称小叔子和嫂子为“叔嫂”、 称妯娌为“叔公母”;称自己为“自家”(读音si‐ga)。
其它如:用动物名称加“婆”字表示雌性动物,称太阳为“日头”,称月亮为“月光”,称山为“岭”,称河流为“江”(读音gang)、河(读音huo),称汤圆为“饺”,称干活用力或加把劲为“着力”;用“几”表示“多么”的意思,用“忒”(读音tie)表示特别、十分、实在的意思,用“跌股”表示丢脸、丢人现眼的意思。
新中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在巨大的社会变革潮流中,古老的潞水话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其中尤以词汇方面的变化十分明显。概括的说,潞水话中的词汇变化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务工、经商、旅游等形式的人口流动和新事物的涌现为潞水话引入了新词语,扩大和更新了潞水话词汇的容量。随着家用电器的普及,潞水话中出现了大量与电器名称有关的词语,这就是这方面的例子。二是教育文化事业的发展,在拓宽视野的同时,也更新了人们的观念,从而不断地用新词语取代潞水话中相应的词语,使潞水话的词汇自然地新陈代谢。这方面的变化在表示称谓的词语中特别明显,比方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再称妈妈为“娭毑”了,也不再称爸爸为“爹”了。所有这些都是社会进步带来的必然变化。
(责任编辑:易小斌)
仔细想来,这两位新疆朋友确实已经体味到株洲话的韵味。有时候,方言在一定场合比普通话的表达效果还要好。我们可以比较一下:普通话“你不要和我再提那些旧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北京话则是“你又跟我翻小账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你累不累?”又如普通话“你要识时务,跟人家道个歉吧。”北京话则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服个软儿就完事了。”正如北京方言那样,株洲话表达形象,生动有趣,从不乏味。稍作剖析,就可看到株洲话趣味无穷的生动形象性,笔者认为,这突出体现以下在两个方面:
第一,善于就近取譬,用人们熟悉的畜禽等动物打比方,因而达到具体形象的表达效果。
“好狗不咬鸡,好男不打妻”——比喻每个家庭都不能施行家庭暴力,否则连禽畜也不如,多用于家事方面。例如,“小王,你再也不要打老婆了,俗话说:‘好狗不咬鸡,好男不打妻’呀!”
“三百斤的野猪,一张寡嘴”——野猪三百斤,主要是嘴巴的重量。比喻有些只是嘴巴能说会道,却没有真才实学的人。多用于对人的评价。例如,“他呀,三百斤的野猪,一张寡嘴,莫信他的!”
“牛耕田,马吃谷”——比喻劳动报酬不合理。多用于对工酬关系的评价。例如,“我们这里是牛耕田,马吃谷,劳动报酬太不合理。”
“养崽不读书,不如喂只猪”——用读书与养猪作比,强调读书的重要性。多用于家庭教育方面。例如,“你看他那崽伢子论学历没学历,论技术没技术,什么事都搞不成器,咯真是养崽不读书,不如喂只猪。”
“狗戴帽子,碰中的”——比喻得到某种事物和机遇,都是巧合或偶然的。多用于谦虚的场合。例如,“他儿子今年高考考上了清华大学,他总是说咯是狗戴帽子,碰中的”。
“当家三年狗都嫌”——当家的人必须精打细算,不能事事如全家人的意。有不满足的地方必然会生意见,有时候,甚至连家中的狗都会对主人产生看法了。这个是表示当家的事情很多,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不易,很难做得面面俱到。
第二,惯于用人们常见的事物作比喻,用语贴近生活实际。
“字是打门的锤”——这个比喻强调书法的 重要性。
“你运气真好,捡了条死鱼”——“捡死鱼”比喻机会极佳,不用劳作而得到的事物。
“老李讲话最会接陀”——“接陀”比喻思维敏捷,善于配合默契。
“这件事就这样散棚了”——“散棚”比喻事情结束。
“昨天扮了世相”——扮世相为失面子之意。
“只有她在写作上接了父亲的脚”——“接脚”比喻继承了一种传统、秉承了一种品性。
此外,多少带有贬义的“媚绿心”(恶心之意)、“猪块子”(愚蠢之意)、“化生子”(败家子之意)等词语,以及“哦该罗”(怎么回事)、“么子路径罗(什么事)、“拐肠(失败、出了乱子)”、“带发哒”(来了兴趣或跟着发财的意思)等日常用语,听起来,也都不感到枯燥,比较形象生动。
当然,株洲话的趣味性,还有许多值得探究的地方,本文只不过浮光掠影地谈了一孔之见,抛砖引玉,敬请行家指教。
(责任编辑:易小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