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学菊
文友邹绍龙和刘青崧合著的长篇历史小说《天下南风》，公开出版发行前，定要请我这个历史学上的门外汉、文坛上的未名人，说点什么（作个序）。
盛情难却！我凭着无知者无畏的精神——班门弄斧了。就《天下南风》中的主人公贾南风，说些与史评家相悖的拙见。
我们先简略地了解一下史上记载的贾南风：生于三国魏高贵乡公甘露元年（256年），卒于晋惠帝永康元年（ 300年），平阳襄陵（今山西襄汾）人，是西晋惠帝司马衷之妻，又称惠贾皇后。她其貌不扬，晋武帝称她“丑而短黑”，不宜做太子妃。然而，她却成为太子司马衷的妃子。大熙元年（290年）4月，晋武帝去世，太子司马衷即皇帝位，是为晋惠帝，贾南风被册立为皇后。惠帝黯弱无能，国家政事，皆由贾南风干预。故西晋政权，从贾南风立为皇后之日起，政局便处于动荡不安中。贾南风的干政，终于导致了“八王之乱”的发生，更使西晋“宗室日衰”，大一统的中国，从此陷入了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局面。其中贾南风本人罪责是难逃的。
一个“丑而短黑”，不宜做太子妃的贾南风，是如何做了太子妃，继而成为皇后的呢？贾南风之父是西晋的开国元勋贾充，这是她能够与皇太子联姻的主要原因。再看与之匹配的太子是个什么人吧？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二个儿子——司马衷，是个白痴，听见蛤蟆叫竟问是公蛤蟆叫还是母蛤蟆叫。老百姓吃不上饭了，大臣向他汇报，他倒反问百姓怎么不喝瘦肉粥呢？
如此说来，丑陋的贾南风与愚蠢的司马衷相配，也就“郎才女貌”了。
当然，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莫说皇太子，就是庶民，鲜花插牛屎的现象也数不甚数。因此，丑陋的贾南风最终与愚蠢的司马衷缔结百年之好，就得归结于贾南风的主观努力了。
文学界有一句颇有名气的话：性格即命运。
史评家说：贾南风生性残酷，曾亲手杀过人。善于钻营，精于权术，性多妒忌，并生性淫荡，秽乱春宫。
那滋生贾南风性格的土壤是什么呢？
先看贾南风的家庭影响——贾南风的母亲郭槐的嫉妒朝野闻名。贾充的元配夫人李氏贤惠漂亮，“淑美有方行”，因父亲李丰在魏的时候犯了罪行而受诛连，家属坐祸远徙边地，因此贾充后来就娶了城阳太守郭配的女儿郭槐。司马炎逼魏帝曹奂“神位”，建立晋朝以后，大赦天下，李氏返回洛阳。贾充与李氏生的女儿贾荃已为齐王攸王妃。晋武帝命贾充破镜重圆，特许置李、郭左右二夫人。意思是贾充迎归前妻后，仍可给郭槐以正妻夫人的名份，也免得让贾充难堪。但是郭槐嫉妒成性，坚决不允。贾充没有办法，只好辞谢晋武帝，上书说，“不敢当二夫人盛礼”，其实是抵挡不住郭槐的蛮横强硬的态度。李氏所生的贾荃、贾浚屡次哀求父亲去看望她们的生母，贾充也未敢前往。尽管如此，郭氏还不是很放心，每到贾充外出时，都要派人暗中窥探。后来，成了齐王妃的贾荃，为了让父亲休掉郭氏而迎还其母，有一次竟叩头流血，贾充也不敢答应。
郭槐为人骄纵横行，狠毒泼辣。也许因为她醋劲太大，贾南风的两个弟弟都先后夭折了。贾充的儿子黎民３岁的时候，乳母抱着他在家门口玩耍，见到贾充来了，张着手让父亲抱，贾充“就而拊之”。郭槐远远望见，认为贾充和乳母有私，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乳母鞭杀，黎民也发病而死。后来贾充又生了一个儿子，乳母抱其在手，贾充以手抚摩孩子的头，郭槐又妒性大发，将乳母杀死。
耳濡目染的家教环境，导致了贾南风残忍性格的形成，肯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
再就是从历史上看，像贾南风这种妇人之妒性格，在封建王朝的宫闱之中司空见惯。贾后生有四女，无子，在中国封建社会，皇位继承是按父死子继的传统进行的，皇后无子，而别的妃嫔生了皇子，那么继承皇位者往往是那些妃嫔之子。贾后也面临着这样一种局面，她对太子的先废后杀虽心狠手辣，但这一点在吕后、武则天身上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就是贾南风的主观努力了—— 男人是先征服世界再去征服女人，女人则是先征服男人再去征服世界。经过几千年历史证明的这样一句哲理中所说的女人，当然不是指一般庸常的女人，而是有史以来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皇帝身边的女人，可是综观这些能征服皇帝的女人的身家背景，不管其出身高贵或是卑贱，无不有着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所以“不爱江山爱美人”，“得美人而失天下”的君王大有人在。可丑陋的贾南风，也能在错综复杂的西晋王朝长达30年的皇宫岁月中，竟能运用政治铁腕与变化多端的权谋，一步步将国家的最高权柄揽在自己的股掌之间，导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历史话剧。
至于历史学家为什么那么贬低贾南风，我想，除了与中国数千年男权主宰着历史的传统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正如曾经两次获得茅盾文学奖的著名作家张洁说：“我觉得历史不过是胜利者的历史，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历史也是史家的历史，史书常常带有史家鲜明的烙印，他们的好恶、态度、观念、立场等。”
我也很是怀疑这种说法：贾南风是“导致了‘八王之乱’的发生，更使西晋‘宗室日衰’，大一统的中国，从此陷入了三百多年的分裂割据局面”出现的罪魁祸首。一个朝代的结束总是有它很深刻的社会因素的，西晋王朝的灭亡究其最终原因，我始终认为在于统一天下的晋武帝司马炎身上。刚做了皇帝的司马炎把他的一个叔祖父、6个亲叔、3个亲弟弟、所有儿子，17个同族的叔、伯及兄、弟统统封为王，而且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封国内设置军队，所以诸王的军队实力迅速膨胀，使得各宗室亲王都想称皇称帝，最后终于导致了司马家族互相拼杀的“八王之乱”，从而加速了西晋王朝的的灭亡，而贾南风本人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性的人物罢了。
因此，我们应该给贾南风一点肯定—— 贾后在惠帝元康元年（291年）至永康元年（300年）三月专执朝政长达十年。史家载，元康时期“数年之中，朝野宁静”，“数年之间，虽暗主在上而朝野安静”，这就证明元康政绩是确实存在的。贾后专权期间，虽重用亲党，但其中除贾谧“权过人主”“负其骄宠，奢侈逾度”外，并无其他乱政行为。她所任用的人中大有才望高美之人。尤其是对张华的重用，可以看出贾南风也有其过人之处。张华曾是贾充的反对者，屡受贾充、荀勖等人的排挤。贾南风为皇后，虽然凶恶狠毒，但也知道敬重张华。她使用张华的计谋，诛除了对手，然后对他委以重任。史载，张华“惧后族之盛”，曾经作《女史箴》宣扬妇德，以讥讽贾南风，贾南风也不以为意。
正是由于握有实权的贾后的深谋远虑和善于用人纳谏，才使得以张华等人为核心的权力集团能够充分发挥积极作用，从而保证了在数次宫廷动乱之后，在一个资质不惠、“不堪政事”的皇帝的统治之下，能纠正武帝晚年和杨骏、汝南王亮专权时留下的弊端，并维持了长达十年的安定局面。这期间，虽然是昏庸的君主在位，但是朝廷与民间却能平安无事。
贾后在政治上倚重的主要是四部分人：一是外戚中有才学声望的忠直之士，如贾模、裴颜；二是宗室中服饰肴膳如布衣寒士“廉洁奉公”的陇西王司马泰；三是出身寒微、孤立无辅的庶族名士，如张华；四是世家大族中素有德望之士，多为先帝时重臣，如裴楷、王戎。这样一来，朝中形成了代表外戚、宗室、庶族、士族四重力量的权力结构。由于掌握实权的贾后处置得当，从而形成了四种力量联合执政的相安局面。
如此看来，贾南风堪称中国历史上的女中俊杰（题目的引号，到这儿我得去掉）！当前，党中央和国务院正在大力倡导建设创新型社会。而这个创新型社会的建设，关键在人才选拔重用，如果所有有选拔重用属下人才权力的人士，能从贾南风的用人观上得到一点启迪，就是中华民族之大幸！
好了，时间黯淡了美好光阴，流年老去了多少英雄。好在有邹绍龙和刘青崧两位作家联手，把贾南风这个个性极强的历史人物鲜活呈现在读者面前，是耶？非耶？读者看罢《天下南风》，自有评说。用不着笔者过多鼓噪。但我忍不住还想啰嗦一句的是，提醒读者诸君：这是一部历史小说！至于如何看待历史小说，我想用张洁的话作答：“历史除了人名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小说除了人名是假的，其余都是真的”。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