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骆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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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的城门 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 再等
城郊牧笛声 落在那座野村
缘份落地生根是 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 永恒
——摘自《伽蓝雨》
一直喜欢听周杰伦演唱的《伽蓝雨》（又名《烟花易冷》），有时随朋友到歌厅K歌自己合着曲子也能哼哼。这不仅是因曲子好听，而且更喜欢歌词所描绘的那种美丽并带点忧郁的意境，还有若隐若现的佛门神韵。所以，心里早就期盼有一个歌中所描绘的去佛寺听伽蓝雨声的机会。
还有，近代弘一法师书写《清凉歌集》特有的佛家情愫，也很想去体验体验，“清凉、山色、花香、世梦、观心”是那么的令人心醉、心旷神怡……
这一天就这么突然来了。5月初，应朋友之邀访平江东山古寺，并在寺里小住几天。过去也参观过不少名寺，但住在庙里的时光可从来没有。启程时心里还比较激动，多年来心中还极少有如此的憧憬和期待，当然也有些许忐忑与不安……因为对佛门那么些的清规戒律甚是不懂，怕有冒犯。好在久闻这所佛寺的圣洁和慈悲；该寺佛学深厚、慧质兰心的来光法师，还是多年未晤面的良师益友，亲临教诲，必然对余生有诸多启迪……
上高铁，然后打车，大约下午2点抵达古寺。初夏的阳光已经有点灼人，下高铁后就感觉了炎热，到寺里已经是汗湿一身。因第二天要开新建成的菩提园静修中心开光法会和落成典礼，古寺到处一片繁忙景象。但凡上前询问各位师父，却都能在百忙中停下来热情指点，这大热天倒是让人心里觉得挺凉爽的。
顺着他们的指引去见了来光法师。给人的印象确实是一位慈祥仁厚的智者，热情自如地接待每一个拜会者，感觉比照片多了几分智敏与从容。因客人不断，不宜多打扰，寒暄几句也就先随一位领路的小师傅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安顿好后，就到寺里随性看看。只见到处彩旗飘飘，人来人往，没有了往日的静谧。正在纳闷此行听伽蓝雨，恐怕是完全弄错了季节弄错了时间？
谁知突然风起，并夹有隐隐的雷声，寺里数不清的屋檐瓦片也还真的就滴滴嗒嗒响起来了，只是怎么着也暂时达不到原来的那种期盼，尤其是晚上邻床的一位兄弟鼾声如雷，更是打乱了一屋的宁静与安详……
寺里早上4点起床，因屋里人多，只能抓紧时间上厕所和洗漱。完毕，准备到即将举行早课的大雄宝殿观览。
这时已经有几位僧人和信士在那上香、祈祷和事佛，并不断传送出美妙的佛教音乐。眼观青烟袅袅，耳闻梵音阵阵，真切和近距离地体验到佛界的尘世如梦，繁华去尽，晨钟暮鼓与安之若泰。
寺里4点50早课，在外面转了一下，因一下没注意误了钟点。上百号四众弟子已经齐刷刷静默在大雄宝殿内，自然不敢也不能冒然再进去了。
想到寺外走走，小距离去领略下晨雾中的庙宇，但只见庙门仍然紧闭，估计这是寺规，不敢造次，只好一个人回屋。
这时屋中已经空无一人，几位义工也去了膳食房帮忙，没想到静谧中听伽蓝雨和梵音的意境竟悄然而至，应了那句“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俗语。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大雄宝殿的佛音嘎然而止，一时寺内又静得出奇，只听到屋檐的滴雨和树上的鸟鸣声……
推开后门出去，发现屋后的墙边是一片花坛，而墙外则是大片的山林，想沿着小径上去，可是上面布满青苔，且太滑，也只好作罢，干等着寺里开早餐。
初次比较正规地在寺内用餐（记得以前跟旅行团出去有过尝试，但远没如此严谨），虽然立有那么多的规规矩矩，但也觉得怪有意思的。
用餐佛家称“过堂”，堂就是斋堂，即吃饭用餐的地方。佛家过堂要有五观， 修行人要努力提起正念并保持觉知。那些繁文缛节，如我等凡尘中人固难遵从，但就餐时所体现的那种井然有序、素芳简朴和众生平等，却倍感珍惜。
由于人多，昨晚过堂时有点乱，几个堂都被挤满。而今早去，多了些义工引导和帮忙，就显得有秩序和安静多了。大家自觉排队依次在一排排桌凳上做好，每人面前摆放了一次性的2只碗和一双筷，每位的桌面上还贴有佛家过堂的“五观”，也就是五种饮食的规矩和要旨。
因为人多，那些素食自然不能跟平时我们的用餐相比。我一没留神，今早义工给盛的稀饭和菜还多了一点，但碍于寺规，不能浪费，也只好霸蛮填进了肚里……
平江东山古寺始建于唐，约有1千多年的历史。后清代在此设立“东山学院”，民国和解放后又建中小学。1988年经政府批准成为合法宗教场所，礼请广东省云门寺本智法师卓锡东山古寺，重建梵宇。在来光法师的协助下和通过僧众的努力，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创建，遂使这千年古刹成为全国百大名寺之一，也是湘东与湘北地区重要的宗教活动场所。
东山古寺最值得世人称道的是，他们始终推崇人间佛教“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的宗旨，发挥佛教慈悲济世的优良传统，为扶贫助学、救济孤寡、修桥铺路、地震、海啸、冰灾、赞助社会公益事业等捐资近1000余万元。
他们在金钱上的观念和行为堪称教界楷模，从不像现在某些寺庙那样以赚钱索财为主旨。那几天在寺内亲眼目睹和洗耳聆听其日常举止言行，这方面确有颇多感慨。
如在供奉和捐助方面，他们严格秉持“随喜金额多少不限，1元也是欢喜供佛”的观念和原则，无论世俗的尊卑，在待客上一律平等，一视同仁。
今天的开光和庆典，香客和来宾估计上千人，但无论供佛供多供少，有捐无捐，过堂都是排队用餐，不贵此薄彼。住宿没人收费，吃饭供多供少随愿，香烛随意散放在那，你烧多烧少，往不往功德箱里投币，投多投少也都你自己打算，没人管顾，当然更不可能有某些寺庙漫天要价的劣迹。
寺内在德风上与现在外面的世界相比较，显得是那样的纯朴和清廉。来光法师的莲花居是这个古寺的接待和财务中心之一，尽管出出进进、来来往往的人特多，但成千上万的现钞丢放在桌上“没人要”，寺内到处呈现的也是“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古风，与现在的社会宾馆到处贴着谨防小偷和骗子什么的形成鲜明对照。在外面的世界小心翼翼惯了，突然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有些许的惶惑。
两天后，东山古寺菩提园开光和落成庆典完了，喧闹与繁华散去，回归一个相对寂静的世界，尤其是佛祖慈悲，体验我这草民诚心来伽蓝听雨的心愿，竟然在这初夏季节接连下了两天雨了。屋外细雨连绵，屋内形单影只，活生生为我营造了一个伽蓝寺听雨的绝佳情境。阿弥陀佛……
我在寺中真正成了一位无事来听雨的闲人。凌晨3点多，大殿的晨钟就敲响了，同屋的兄弟们开始陆续起床洗漱，准备4点的早课或到厨房做义工。所以，4点不到3个房间十来个人的西箱寮房24号就已所剩无几、空空如也了。不说别人怎么看，自己都感到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
来此庙的其实几乎都是一些很有故事和值得尊敬的人，以后我有空了一定要好好叙写一下这几天听闻的寺庙里的人和故事。比如前述我邻床那位晚上鼾声如雷的仁兄，是一位参加过中国越战，并失去一腿装了假肢的伤残军人，原籍衡阳，现家住广东，近些年辗转各地寺庙做大厨。他告诉我去年他就到过东山古寺，因为寺里给了他工资，今年古寺开法会和庆典，他是第二个报名来做义工回报或还愿的。他说来光师父考虑他腿不是很方便不让他来，但他还是坚持来了。
与他们相比，有时在大殿面对威严佛祖，虽然心中没有什么佛的信仰，虽然来了也尽自己能力作了供奉，但还是感到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太闲，不宜久呆，麻烦人多了也不好。所以两三天后，到莲花居辞别来光法师和友人妙悦，即收拾行李准备返程。
此行虽然时间短暂，收获还真不少。尤其是了却了伽蓝听雨的心愿，体验了过去从未有过的生活与情境，心里装下的是满满的“正能量”。当然，也有个别疑惑，比如举行静修中心落成庆典奏乐，那么多美妙的佛曲不用，怎么却用了国歌？我现在也没搞懂，佛家仪式有这必要吗？
上了车，坐大巴返回，古寺已渐行渐远。别了，仍锁在雨雾中的东山；再见，木鱼声声、梵音缭绕的古寺……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