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德胜
赤脚医生，是过去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的产物。上世纪六60~70年代，国家贫穷，医务人员奇缺，为了解决中国广大农村缺医少药的状况，只有就地取材，在农村培训了一批“半农半医”的农村医疗人员（称“赤脚医生”），实行农村合作医疗制度。
那时，“赤脚医生”的称呼叫响大江南北，这有个来历。1968年9月，当时中国最具政治影响力的《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题为《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的文章，介绍了上海市川沙县江镇公社“赤脚医生”王桂珍等人全心全意为农民服务的先进事迹。随即，《人民日报》《文汇报》等各大报刊纷纷转载。当时,毛泽东主席看到这篇文章后，在文章的眉头上批示：“赤脚医生就是好。”于是，“赤脚医生”的名称叫遍全国。
时至1985年1月25日，《人民日报》发表《不再使用“赤脚医生”名称，巩固发展乡村医生队伍》一文，至此，“赤脚医生”逐渐消失。根据2004年1月1日起实行的《乡村医生从业管理条例》规定，乡村医生需经过相应的注册及培训考试后，才能以正式的名义执照开业。赤脚医生的历史自此结束。
赤脚医生，因没进行系统的学习，不能全面掌握医学相关知识，大病、重病难以把握，通常是治一些头痛身热、擦损外伤等小病，同时进行流行性疾病防疫工作。对于当时农村的农民而言，他们到大医院看病没时间，又交通不便，且看病费用高，能少花钱在当地治疗一些小病小痛，也算解决了大问题，因而十分敬重赤脚医生。
我的家乡——攸县上云桥公社李家巷大队（现并入攸县联园街道宋家洲社区）是1968年建立合作医疗制度的。第一个担任赤脚医生的叫彭开发，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1970年，彭开发应征入伍，上云桥公社卫生院正举办赤脚医生培训班，大队派我去参加培训，学习20天，学习后回来担任赤脚医生。其时我16岁，对医药知识很感兴趣，加之上云桥公社卫生院院长张官生是我的表姐夫，为培训班负责人，我学得很认真。
培训班宣扬中西医结合，主要学习药物注射、针灸、望问闻切诊病法、中药组方等。药物注射比较简单；针灸要掌握好穴位，学员们互相在对方身体上练习；望问闻切比较深奥，学员们只能初步掌握，待临床中摸索；中药组方的学问更深，常用的组方都有几百首汤歌（又称“方剂歌诀”），我们只熟悉其中用于治疗常见病的20余首，在理解的基础上，背熟汤歌。如《桑菊饮》由桑叶、菊花、桔梗、连翘、杏仁、甘草、薄荷、芦根、知母、石膏等中药组成；有疏风清热、宣肺止咳的功效，主要治疗风温初起之咳嗽、身热、口渴等症状；其汤歌为：桑菊饮中桔梗翘，杏仁甘草薄荷绕，芦根为引轻清剂，热盛阳明入母膏。
我们大队对合作医疗比较重视，除了我一个赤脚医生外，还聘请了本大队的草药郎中黄大开伯伯一起担负大队合作医疗任务。在新建的大队部有两间房子供合作医疗用，前面一间接待看病的患者；后面一间放置草药和小量西药，同时用于病人注射药物。
我们一般上午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下午才在合作医疗工作，没有固定的薪金，以生产队记工分代酬（那时大队要向各生产队派工，我们的工作可以抵生产队的派工任务）。
大开伯伯善治风湿所致的关节炎、肩周炎、女人月风等农村常见病患，所以我与大开伯伯、还有阳春林叔叔、余连美叔叔（大队所派的两个社员）每季进山区采挖一次草药。回来后，我与大开伯伯将草药切成片或段晒干备用。同大开伯伯在一起，我也学习了一些草药知识，有时也可用草药为社员治疗一些常见病。合作医疗收费不高，一般收取药物的成本费，有的甚至成本费还不到。
我只做了一年赤脚医生，回忆那一段不长的日子，辛苦但很有意义。当时不管深夜还是风雨霜雪天，有人请看病，就得背个卫生箱出诊。治得了的病，就尽力治；自己治不了的，就建议送医院。若能治好病患者，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助人之乐与成就感油然而生。当时的针灸治病，在农村很受欢迎，因为不收取费用，且当即奏效。我记得针灸最多的是牙痛。牙痛的原因有很多，但多见的是由于胃火炽盛、阴虚火旺、龋齿，以及牙齿遇冷、热、酸、甜等刺激引发的，因而分为两大类：火牙牙痛和龋齿牙痛。不管是哪种牙痛，首先扎脸上的颊车穴，再根据病因分别选择针灸手上的三间穴、合谷穴和脚上的太溪穴、内庭穴等等穴位，可立马止痛。可惜针灸一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治本还需配以药物。患牙痛的人较多，针炙能暂时解除痛苦，患者很感激。
经过参照所学的医药知识，不断地摸索，渐渐地取得患者的信任，我也能为一些常见病患者开具外方。公社卫生院见我进步较快，要抽我到卫生院去跟班学习一年，可我们大队干部们不肯，没有去成。几个月后，我被招工在攸县医药系统工作，结束了我的赤脚医生生活。
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教育的发展，乡村都建立了卫生室，医生规范化，执证上岗。2009年起，农村实施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简称“新农合”)制度，过去的合作医疗制度和“赤脚医生”成为了历史。但我认为历史不能淡忘，我们可以从这段历史中汲取经验与教训，把乡村卫生室办得更好，让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更加完善，让农村的病患者进一步感受到党和政府的温暖。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