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代明
新中国建立后，国防工业升起的一颗璀璨明珠三三一厂，触发了缔造共和国的众多老革命家“要来看看”的激情。共和国开国的10位元帅中，彭德怀、朱德、罗荣桓、聂荣臻、贺龙、叶剑英相继在这里留下身影、欣慰、祝贺和勉励。
军中儒将刘华清，当年正在苏联的伏罗希洛夫海军学院学习。历时4年以优秀成绩毕业回国后，埋头于海军人才培养、海军基地建设、核潜艇制造、航空母舰筹划等等，也没有时间涉足三三一厂。直到1979年10月30日，这位曾担任过北海舰队主管装备的司令员（1982年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司令员，不久即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才莅临这里，实现其夙愿。
“我早就想来看看”
那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刘华清将军在中共株洲市委书记朱远明陪同下，来到他久已向往的这座现代化国防工厂。一下车，他紧紧握着厂长曲日慈的手，头一句话就是“我早就想来你们厂看看的!”“你们那么快，搞出了中国人的第一台航空发动机，真是了不起!”将军接着兴奋地说：“喜讯通过我国驻苏联大使馆传到学院的‘中国将官班’，大家欣喜欲狂，流出了欢悦的热泪”。
朱远明书记是1949年随军南下，接管株洲、建设株洲的领导骨干，见证了三三一厂的昨天和现在。他向将军介绍道，“这里的基础是国民政府两起两落的兵工厂，很快发展成了全市的‘龙头企业’。”健谈的老将军含笑地说：“正如毛主席讲的，共产党人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
在会客室，听完曲厂长的情况汇报，将军问道：“你原来干什么的?”朱书记介绍说：“以前，老曲他们是在新四军兵工部造枪炮的。1950年从徐州迁进来的”。“哦，军事工业的老同志，贡献很大啰!”将军在两位南下株洲的老干部陪同下，前往生产现场察看。
“我们厂的产品，有航空发动机、航空模型发动机、摩托车发动机、空空导弹四个系列。”曲厂长介绍道，“前两项工艺相似，生产线合成一块，面积最大；导弹是1960年3月15日试制成功的尖端武器，生产线设在隐蔽的区域；摩托车发动机是1957年用三个月时光开发成功的，生产线相对分散，设备也欠专业和先进。”曲厂长边走边介绍道。
在航空发动机生产装配车间，身为解放军总参谋部高层官员的刘华清同志，详细了解了各种类型发动机的生产情况、设备能力以及发展规划。
听了厂长的的介绍，将军点头，表示满意。接着问道：“5081的进展情况怎样?”
“5081”是什么？市委书记听了很懵然。因为，这个代号出现在1960年，属于舰对空导弹的别名。由于保密级别为“一级”，又是郭固邦厂长争取来的后续产品，尚未开始试制。市委书记不知道它，并非异常。
这种导弹是海军舰艇所需装备，刘将军早就听说了“5081”的信息，非常兴奋，故有了“早就想来看看三三一厂”的愿望。
出乎意料的结果
将军一进厂，最想看的是“5081”。可是，“5081”只是当年来厂的“匆匆过客”。曲厂长告诉将军：涡轮喷气发动机和空空导弹两个尖端产品搞出来后，我们亟需扩充设备和厂房时，正碰上全国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在“工业要退够，农业要退够”的大方针指导下，上级不拨款，工厂不仅没有钱添置设备，扩大生产线，而且下放了2000多名职工。
处于这种大环境下，厂里哪有能力开发“5081”？所以，“到了碗里的肉，没有吃进肚子里”。曲厂长语气沉重，长叹一声：“部里就将它转到了兄弟厂啦！”
将军静静听着，没有插话，没有提问，微微点头。
厂长看到，将军没有指责之意，却有理解之情。于是，他将长久积压在心中的憋屈，一发而不可收拾地向将军倾诉着。曲厂长说：“向您汇报的，只是外部环境，内部环境也很艰难！”他接着又向将军介绍了原厂长郭固邦未竟之宏伟蓝图及“三年自然灾害”时工厂的困境，等等。他们放慢了脚步，边走边聊，就像亲兄弟拉家常一样。心存惆怅的老曲说：“这就是我们厂的艰难环境。从此，享誉全国‘跃进红旗’的三三一厂，风光难再呀！”
“要保障好职工生活”
刘华清将军一行，在曲厂长引领下，来到一分厂。“这是摩托车发动机生产基地”，曲厂长介绍说，这里原来是一所技工学校，1952年开始办，1953年已能容纳学生1200余名。后来被称为三三一厂的“黄埔军校”。
曲厂长叹息一声：“它在‘工业要退够’的旋风下，这个受到省里和部里表彰的技校，1962年也‘下马’了。以学校实习工厂为基础，改成第24车间，搞摩托车发动机。
“噢，厂房和机床，都比不上军品生产线，”将军评价道，“工人师傅的工作干劲，车间的繁忙气氛很高昂呀！”
曲厂长说，“这里有被第三机械工业部授予的‘标杆车间’，有位‘拼命大嫂’叫彭祝玲，她1年干出了5年的任务量！”
看到工人们在机床旁忙碌的身影，将军关切地询问大家的生活情况，并说：“加班时有什么补助？”分厂负责人向将军汇报：“凡是来加班的，不论是干部还是工人，一没有加班费，二没有奖金；享受的都是同一个标准：每人发两个馒头，一碗汤！”
老将军连连点头，风趣的讲着红军时间的生活——“官兵平等，革命心同！”
在大家的笑声中，首长们迈步到“拼命大嫂”彭祝玲的车床旁。他看着这位女劳模的熟练操作，也向周围的工人同志招手微笑，“工人师傅们，你们辛苦了!”
分厂领导介绍说：“彭祝玲同志是“全国三八红旗手”；汇报了其他劳模的先进事迹，说大家都在努力学劳模，发扬“自觉当主人，拼命干革命”的精神。
面对这种火热的生产场景，刘将军点头称好。转过身来向陪同的工厂领导同志叮咛：“要搞好工人的生活保障，对我们的劳动模范要注意保护。”
“彭师傅，你干得很好，为国家作出了贡献!”将军亲切询问了彭祝玲的生活情况，握着她的手嘱咐道：“你很辛苦，要注意身体呀!”
深受感动的彭劳模腼腆地回答：“谢谢首长的关心，搞好生产是我们工人阶级的责任呀!”
刘华清将军一行走出车间后，向分厂干部和陪同的同志说：“要加强技术革新，减轻工人们的劳动强度，他们很辛苦呦!”
“我们的技术人员不足，缺乏力量搞研究。”分厂干部介绍道，“发动大家搞了些小改小革，取得了一定效果，但没有搞成自动化生产。”
曲厂长介绍：“他们的单台工时，1958年是541.8小时；1975年是201小时；1978年减到了197.5小时。”
“他们的成绩和经验，市里报纸重点介绍过，也组织一些工厂的人员来参观过。”市委书记在旁也汇报着情况。
“好哇，抓典型，带全面，万紫千红才是春呀!”将军热情赞赏。
63岁的刘华清将军，身体健旺、精力充沛、和颜悦色、谈锋甚锐，边走边看边聊，满意地结束了对三三一厂的考察。他风趣地说：“我早就想来，今天不虚此行喽!”
应曲厂长的盛情之请，刘将军挥笔题词：“为国防现代化做出贡献”。他的勉励，祝愿和厚望，跃然纸上，墨迹生辉，笔力劲挺，功底深厚。“南方人”幸运地收藏着这份难得的墨宝，珍贵的文化遗产；心中永远铭记着这位功勋卓著的老将军的音容笑貌。
（责任编辑：骆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