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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诗人——陈五鼎

2013-11-23 20:12:58 来源:《湘东文化》杂志网--株洲历史文化研究会主办--株洲市委宣传部主管 浏览:336
                                遗民诗人——陈五鼎


                                   文/陈安国


陈五鼎(1607—?),字耳臣,攸县人,明崇祯己卯(1639)科副榜,官耒阳教谕,与王夫之交好。清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五月,清军攻陷南京,南明政权弘光小朝廷宣告灭亡,南明军残部纷纷退往南方。时年26岁的王船山与父亲王朝聘、仲兄王参之隐居在南岳衡山双髻峰。为躲避兵灾,王船山一家决计暂离南岳,先去湘南躲避战乱。这年秋天,王船山与仲兄王参之搀扶着76岁的父亲王朝聘第一次来到耒阳。耒阳有一位老秀才曹国光(字伯实)是王船山父亲王朝聘的老友,也是王船山经常获取教益的年长师友。曹国光听到王船山侍父来到耒阳,十分热情地把王船山一行接到自己临江的家楼居住。为了减轻王船山一行的疲劳,曹国光把正在耒阳当教谕的陈五鼎也一道请了去,陪同王船山瞻仰耒阳杜甫墓。王船山为此写下了一首七律题为《耒阳曹伯实翁丈招同陈耳臣广文访杜少陵故墓》诗,诗题中的“陈耳臣”即陈五鼎。诗云:
孤城斜召射荒丘,
华表苍烟对荻洲;
郢树秦城悲弟妹,
天清野旷吊孙刘。
伤心素陈碧涛恨,
回首寒砧白帝秋;
莫向江湖怨飘泊,
人间还有水西流。
王船山诗特沉雄,诗中表达了对主人的感激之情,和对诗人杜甫的无限敬仰和深情的悼念。王船山在耒阳住了一段时间,与陈五鼎交往密切,陈五鼎的反清复明思想也就是在王船山的影响下进一步加深的。王船山不久便与父兄一道辞别耒阳老友,坐帆船溯耒水而上过蔡伦竹海继续南行,避兵永兴、资兴等尚且安静的湘南山区几个月时间。直到十一月才返程回到南岳双髻峰。清顺治五年(公元1648年)十月,时年廿九岁的王船山与好友管嗣裘、南岳和尚性翰等一批忠义之士集聚南岳方广寺,试图独树一帜,举兵抗清。这年八月,明桂王朱由榔在肇庆建立南明小朝廷,明宗室在耒阳举兵勤王,曹国光与陈五鼎都参与了活动。十月,王夫之提出“留千古半分忠义,存大明一寸江山”的口号,与匡社的管嗣裘等人在方广寺起义响应。但是很快被清军剿灭,失败后,王船山遂带着侄儿王敉离乡入粤,去肇庆投奔南明桂王朱由榔的永历政权。这时,陈五鼎看到复明无望,且清廷大肆追捕反清义士,他就离开耒阳,回到了攸县。由于性格孤傲,不肯与俗同流,从此隐居在山林,过着吟诗交友的清闲生活,遂成为清初遗民诗人之一。
据卓尔堪《遗民诗》统计,清初遗民诗人有400多人,作品近3000首,诗歌的格调表现出回归诗骚和汉魏风骨传统的趋向。由于这些遗民不肯与清廷为伍,清高独处 ,且喜吟诗述志,所以“重实”和“感伤”成为清初遗民诗的两大审美思潮和特色。这是由于明清改朝换代之变的重创,使清初文人的心态被迫内敛,由明末的自由放纵变为对现实务实的关注。另一方面,对民族耻辱和对个人情怀压抑的深深痛苦,又使得他们的诗歌蒙上了浓重的感伤色彩。
清初湖南遗民诗人中很多都是前朝的官吏文士,入清后有的辞官隐居。据邓显鹤《沅湘耆旧集》等书考知,仅衡阳一地的举人,入清隐居不仕者即有王介之、管嗣裘、夏汝弼、文之勇、刘子参、郭凤跹、李国相、陈五鼎、唐访、刘象贤、唐端笏等人。《沅湘耆旧集》卷三十五、三十六多为其立传,并录其诗1至35首不等。清兵入湖南时,这些诗人大都参加了抗清斗争,且多为匡社成员。当时,他们或与船山并肩出入行伍,或与船山共同砥砺气节,切磋学问。当时在王船山周围,确确实实存在过一个遗民群体,而这个遗民群体确实用自己的诗作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首先,屈子的忠爱诗魂浸透了湖南遗民诗。可以说,屈子人格与诗作为这批遗民诗人树起了一座丰碑,是他们效法的典范。其次,由于身处湖湘之地,这批诗人均程度不同地受过公安、竟陵诗风的浸染。但由于时代的变异,尤其是天崩地裂般时代风雷的震荡,他们的性灵诗与竟陵诗均有着充实的内容,高昂的格调,足以展露那个特定时代的世事人心。
清朝张其淦在《明代千遗民诗咏•陈五鼎》中用五言诗描绘陈五鼎:“ 耳臣性狷介,薇蕨寻孤峯,不争鸡鶩食,却喜鸿雁通。”这首诗很形象地表现了陈五鼎孤傲高洁的性格特征。陈五鼎的诗作能被张其淦选进《明代千遗民诗咏》,一是因为他参与了王夫之反清复明活动,是匡社成员,二是他的诗歌确实很有艺术性,有感染力。
且看他的《邓待庵还闽寄怀罗克臣》一诗:
忆昔己卯秋,操觚事场屋。贱子何奇遘,得逢欧永叔。拣金出泥沙,丹铅簇尺幅。驾骀虽后尘,伯乐瞩以目。予时先言归,展谒未遑肃。师乃勤手书,招余以银鹿。闻君礼无诺,出门从一仆。岂期值寇氛,中道回双毂。自此久契阔,师还亦不禄。成我并所生,恩如天覆育。计来湘水上,为位奠而哭。昊天不慭遗,泰山颓何速!犹喜箕尾人,不入新朝卜。惨淡九峰云,墓室无由筑。世变甚沧桑,余也驱耕读。荷锄敢慕陶,荒庄真负陆。冉冉廿年间,星霜几寒燠。邂逅待庵公,询是师渊族。王谢同里闾,瑜亮分坛塾。惠示师遗文,掖读夜兼夙。忧时拟屈贾,谈兵陋颇牧。精光散卷帙,炯炯相煜煜。方知后作者,淫哇徒碌碌。稔知师母慈,尤悉昆季淑。贤达洵有后,自天申百福。愿言各飞鸣,慰我在空谷。敢曰共佩黻,云龙相追逐。
这首诗的标题虽然说是“寄怀”,其实是陈五鼎的述志。据《清实录顺治朝实录四》记载,当时管分守荆西道参议事向清朝廷推荐了陈五鼎担任湖广按察使司佥事。而这时陈五鼎正参与了王船山的反清复明活动,属于匡社成员。即使清廷任命通知下来了,他也不可能去上任的。这就是他在诗中所说的“犹喜箕尾人,不入新朝卜”。他情愿过着“惨淡九峰云,墓室无由筑”的清苦生活,因为他看透了“世变甚沧桑”的社会现状。陈五鼎与王船山等明末知识分子遗民一样,都不愿意与清廷为伍,宁愿像陶渊明一样隐居田园“荷锄敢慕陶,荒庄真负陆”。明清易代之际,面对社会的陵谷变迁,那些曾是明朝臣子的士大夫,不可避免地要进行新的社会角色的选择。从大的方面讲,他们要在生与死之间表明立场。不少人看到故国沦亡,家园罹难,国恨家仇,从而举起“复明”的旗帜,奋起反抗,乃至为国捐躯。如陈子龙、黄道周等人都牺牲在抗清的战场,做了千秋雄鬼。也有人吟咏着“渐无半策匡时难,唯有微躯报主恩”“洵知世事难争讨,愿判忠肝万古留”的绝命诗句,自尽而亡。他们都以“死”表达了对大明王朝的耿耿忠心。但更多的人选择的还是生存。在大清廷成为中原实际统治者的现实情况下,由明入清的人无论是否愿意,都在客观上沦为清朝的统治对象了。然而他们的政治立场不一致,有的人甘为顺民,出仕新朝,做了所谓“贰臣”;有的人则坚守气节,不仕新朝,以“遗民”自居。这就是当时士人所谓“出”与“处”的不同。像陈五鼎这样的清初遗民高蹈不仕,还是有许多避世之道的。有的隐身山林,如王夫之隐姓埋名,“窜身瑶岗,声影不出山林”,直至身死;有的闭门独处,少与外界接触,或寄情山水,吟诗题咏,怡然自得其乐,陈五鼎就是属于这类人。自耒阳归来,他就隐居故土浮山,写下了大量诗文,积集为《雨馀堂文集》。他在《自题小像》中说:
老夫平生无足述者,但将本体还诸造物而已。予自廿年采芹,略具才识,好古强记即思拔萃,不同流俗,声色货利视若土苴。一生无外惰,不苟利,惟以文行二字为纲领,安贫乐业,馆金代耕,从游者众。而馆金颇充,虽屡荆闱,也不生怨。尤以予为贫而受用,交接又似不贫;以予为贱,而人之因依逢迎又类不贱。盖也有发用存乎?其间,日与三五良友,敬恭终始。每会晤,必携合野墅以动荡天机,予又极慕禅空。然不拜佛,不赴斋。凡于一切皆取其精而弃其魄。故不与人同也。余又不喜钱粮,鼎革之际,人事分裂,有分予金者,有献予田者,悉坚却之。人以余为矫嗟,嗟余何矫哉?贫贱生死,是学人自己事,若能见到便当安行。至余壮年稍称出类,乃名不能以显亲,实不足以遗后。虽有足述,则矫托于时务也欤?
在这篇文章前面还有一段序文,诗人是这样说的:“少诵副墨人辟易,壮因乡试拔明经,聘教职,殊不屑期以科名进,适值历数迁陟,遂穷居鳏处四十年如一日,心清净,行谨饬。与人无俗情,临财耻苟且。读书观大意,论史破蠡测。晚慕老庄之元旷,究直指之宗传而未有得。天假以年,几夫至道之域。”陈五鼎早年也有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但是由于社会变革,朝代更替,加上他读了老庄著作,壮年的勃勃雄心慢慢地泯灭在诗歌吟咏之中了。“穷居鳏处四十年如一日,心清净,行谨饬。与人无俗情,临财耻苟且。读书观大意,论史破蠡测。晚慕老庄之元旷,究直指之宗传而未有得。”这就是像陈五鼎一类的封建社会士大夫“独善其身”的生存情景。
陈五鼎早期诗歌叙事自然清新,描绘形象生动,议论深刻蕴藉,富有理趣。且看他的《送慥庵侄治人秋试》:“槐影阴笼旧草堂,看携玄笈涉潇湘。锁闱好簼凌云赋,毛颖催书急就章。玉换连城无估价,剑方出匣正光芒。归来萸酒釀初熟,先向公车为举觞。”虽是赠别诗,却写得很有气势,既有考场严峻之描绘,又有谆谆教诲之叮嘱;既有鼓励鞭策,又有期待盼望。写景与抒情水乳交融,议论与喻理相得益彰,深情溢于言表,理趣藏于字句,别有意味。
陈五鼎晚年写的诗很多是寄情山水,或借景抒情,或因事缘理,常有淡淡的感伤寄寓其中,颇有“黍离之悲”。同治版《攸县志》载有陈五鼎的多首诗,如“物华节序若相催,芳草迎春入屐来。带雪只堪悲旅雁,杖藜何处问寒梅。拟将稼圃消闲日,未有声名列上台。信步莫须愁路滑,野花遥映酒帘开。”(《春郊野望》)这首诗从“物华节序”起笔,上四句描写了郊外春天芳草并茂景象,可是料峭春寒未尽,尚有残雪令跋涉旅途的鸿雁顿生悲哀。下四句则因事缘理,以“拟将稼圃消闲”为由,抒发出自己“未有声名列上台”的感慨。也许诗人心目中曾经有过的雄心壮志在春暖花开的季节有过复苏萌动,但是诗人虽然有对往昔的追思,但并未有过遗憾,所以在最后又说:“信步莫须愁路滑,野花遥映酒帘开”。这大概就是明末遗民诗人共有的怡情山野、信步稼圃的情结。
陈五鼎的诗歌,即便是写景状物的山水诗,都会有所寄寓的,如《宿北仙观》:“当簾赤日气如焚,跌坐真宜对此君。跨鹤疑闻深夜珮,开轩时望远山云。仙踪莫问犹留剑,身隐无他耻用文。山水清音虽寂寞,华筵丝竹几堪闻。”“仙踪莫问犹留剑,身隐无他耻用文”。借访仙踪之事,蓄意发挥,将内心世界中那种深沉的隐痛凸显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是一味悲观,由于有老庄思想作支撑,所以又说“山水清音虽寂寞,华筵丝竹几堪闻”。回归自然,寄情山水,曾经的心灵伤痕也会慢慢愈合起来的。


(责任编辑:骆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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