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运南
界化垄是个隘口，位于茶陵高陇的九渡村，与江西莲花的神泉乡交界，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或许还真是地理位置独一无二，百度找不出第二个。历史上的界化垄，既是军事重镇，也是商贸重镇，还是文化重镇。
浓烈的火药味
自古以来，界化垄战火不断，其战备工事的修筑可以上溯到后唐时期。《茶陵县志》载：后唐长兴年间（930~ 933），楚王马殷为安武节度使，封武穆王镇守湖南，为防外患，“以备不虞”，令其孙儿马宏芳于吴楚交界处筑城戌守，史称“马王城”。马王城实际地址在今高陇镇马渡村的缽山上，西距界化垄九里许。当年的马王城并非一座孤城，而是以马王城为大本营，在界化垄修筑了“吴楚城墙”。不过，随后的宋代大一统相对太平，且年代久远，防御功能渐失，城墙逐步毁损坍塌。清咸丰丙辰六年（1856），太平军驻江西吉安，欲攻茶陵，为防太平军，驻茶统军赵焕联商署知州雷涛南招募民工重修堡垒，是为九路冲堡。井冈山斗争时期，这里是国民党军重点把守的地方，湘赣游击队多次与之争战。1934年，国民党军共修筑炮楼5座，号称铜墙铁壁，但最终还是被湘赣游击队智取摧毁。
繁华的商贸街
既然是兵家必争之地，强化军事防御是很自然的事情，这样一来，驻军也就成为常态化，尤其在战争年代。加上“交通要道”这一特点，往来客商很频繁。还因为边界缘故，许多物质不能直接过境，必须在这里中转。一代文学大师钱钟书在《围城》中有这样的描述：“明天上午到了界化垄，是江西和湖南的交界，江西公路车不开过去了，该换坐中午开的湖南公路车……”这一现象催生了以商贸为主的多元的服务型经济体繁荣发展。许多人看中界化垄的特定环境，不远千里来此开店做生意。２０世纪３０-４０年代，这里商铺、饭庄、烟馆、青楼等鳞次栉比，虽然只是一条街，却不失繁华，被誉为“小南京”。
一般的自然村庄多数带有宗族痕迹，同姓人较多，但在界化垄这一现象并不明显。界化垄街市上近80个住户中，姓氏达15个之多，这些姓氏源流也比较复杂，祖籍遍及湘赣皖粤川五省十多个市县，多数为祖辈因经商来这里落户的，这无疑是“小南京”留下的结果。
馥郁的文墨香
其实，界化垄不只有火药味和铜臭味，也还散发着文墨香。或许也是因为“必经之地”的缘故，历史上许多名人在这里留下足迹。当年的徐霞客就是从这里开始楚游的。《茶陵历史人物简介》之“外籍名人与茶陵”介绍：“明崇祯十年（1637）正月初十至十七日，著名地理学家、旅行家徐霞客自江西经过界化垄进入茶陵，游览了茶陵的皇雩仙、灵岩山、云阳山等名胜。”除徐霞客之外，蒋经国也值得一提。1938年，蒋经国担任赣县县长，其后5年均在江西任职，当时国府在重庆，因工作需要，他曾三次过境界化垄，这对界化垄的繁荣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不过，对界化垄留下深刻印象的要算钱钟书先生了，他把界化垄写进了他的名著《围城》，界化垄也因此声名鹊起，闻名海内外。
界化垄只有一条街，且被一块不太起眼的“吴楚界碑”从中分割，而今还泾渭分明：湖南段是水泥路，江西段是柏油路。虽然界限分明，但住户却并未因此心存隔阂，两地居民相处和睦。据说这还得益于一次文化比武：乾隆十六年（1752），界化垄有湖南江西两个饭庄老板，为生意常发生一些争执，各自夸耀自己的菜肴好，炫耀本省的人物如何了得，互不相让。适逢一过路先生闻之，出主意说：“你们这般斗嘴没意思，何不比试一下见个高低？江西人出个上联，看湖南人能否对出下联。”二人觉得在理，于是江西老板遍访名人雅士筹备上联，几天后挂出：“中国圣贤我省多半。”限三日要湖南人对出下联，否则就算输。
湖南老板不甘示弱，派出多路人马访贤对对，但所得对联多不如意。其时，已经赋闲在家的彭维新闻听此事，于第三日上午假装算命先生，来到界化垄湖南老板的饭庄吃中饭，见大家激情议事，焦急万分，对老板说：“不知大家所急何事，不如让老夫算一卦，或许能有解救之法。”老板闻听，起初不以为然，细看老者气色不凡，或许有些来头，于是指着江西人的对联说：“老先生若能对出下联，而且要压过上联，我将重谢你。”“好，请给文房四宝，我也是茶乡人，不用你谢，但有一个要求，须待我走出三里之外，方可挂出去。”于是老板磨墨展纸，老人奋笔疾书，写完后悄然离去。老板稍后挂出下联：“当朝御师本乡有余。”
下联贴出后，湖南人大喜，江西人惊讶万分，忙问何人所写。这时人群中有雅士幡然醒悟：“此乃当朝协办内阁大学士彭维新大人，雍正、乾隆二帝御师也。”
于是江西老板认输，再也不提湖南江西了不起的事了，从此湖南人江西人互敬互让，相安无事，直到现在。 （责任编辑：黄声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