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丁水生
江淹（444-505），字文通，济阳考城（今河南兰考县）人，南朝齐、梁之际著名文学家。少年即刻苦好学，但不屑于经义训诂只穷究于章句之解，而喜好辞赋文章，十分仰慕前代作家司马相如、梁鸿的事迹为人。司马相如是西汉辞赋大家，虽家徒四壁而旷达洒脱，以抚琴挑动卓文君私奔归蜀留下佳话；东汉梁鸿家境孤贫但志趣高洁，弃众多富家女求聘不娶，却求婚于30未嫁貌丑体胖之孟光，在隐遁逃亡途中犹得以举案齐眉。江淹也是早孤而贫，13岁就丧父，只能靠砍柴养活老母亲。有一日在山中拾得一具古代官员所戴用的高冠，上插有雉翎，名曰“貂蝉冠”,要“侍中”一级的大官才可佩戴。本想拿去换盐换米，老母亲却激励他说：“这是好征兆啊！你有这样的才学品行，难道会总是这样贫贱吗？留着等你做了‘侍中’再戴吧！”母亲的鞭策勉励，使少年的江淹更加刻苦用功，很年轻就以文章著名，被人称作“江郎”。南朝刘宋宗室建平王刘景素赏识他的才华，一度将他延入慕府。后又因意见不合己意，将他贬为建安吴兴（今浙江湖州）县令。所以一直到中年30多岁，江淹仍郁郁不得志。
南朝换代频繁，江淹历仕宋、齐、梁三朝，到南齐终于开始发达。齐高帝萧道成辅政时，即重用他为相府记室参军，许多重要章表文告，皆出其手。公元479年，萧道成代宋为建元元年，次年即升江淹为中书侍郎；齐武帝永明三年（485），江淹官兼尚书左丞，不久又升侍中，年才41岁，母亲当年的预言，果然成为现实。
公元502年，即梁武帝萧衍取代南齐建立梁朝的天监元年。江淹因拥戴之功初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封临沮县伯；不久又进封为金紫光禄大夫、醴陵侯。官越做越大，成为食邑一方的朝廷显贵。
江淹这时虽富贵已极，也有一事不顺心：诗文再也不如以前，史称“晚节才思微退”。曾写出《恨赋》、《别赋》等名篇，以《别赋》中“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那样缠绵凄恻、一咏三叹的名句而驰名文坛的江淹，竟一时使人谓之“江郎才尽”，对江淹的文学事业不能不是一个悲剧。之所以如此，江淹自己则说是在宣城大守任上罢职归京，夜宿驿亭，梦一美丈夫自称是西晋诗赋名家郭璞，对他说：“我有一支笔寄你这里多年，现在该还给我了！”他伸手向怀中一摸，果然掏出一支五色彩笔来，自己也觉得惊奇，赶忙双手奉还。从那以后，诗文再也难写出美句佳篇……
此梦当真？也许，这只不过是“江郎”自己一个解嘲式的交代。根本的原因应该还是中年以后高官厚禄，生活视野愈来愈狭窄，民生疾苦离他愈来愈远，进取之心也愈来愈淡薄的缘故。他自己就曾说：“平生言止足之事，亦以备矣。人生行乐，须富贵何时？”死后留一部传世的文集，以他的封邑题名叫《江醴陵集》，翻遍全集竟找不到关于醴陵的篇章，可推断其足迹甚至没有来过这一片封地。这样养尊处优脱离生活之源，怎么会再有创作激情和灵感？如果醴陵澄渌纯净的山水，能陶冶一番这位侯爵诗人，荆楚湘东的古风民韵，一定能激发江淹写出新篇佳作。“江郎才尽”的历史典故，也许就要重新写过了。
（责任编辑：骆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