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特立
2009年7月出版的湖湘文库《海粟集辑存》一书点校者湖南师范大学王毅教授在开篇前言中即称:冯子振,湖南湘乡洪塘乡(今谭市镇)山田村人。把元集贤院待制攸州籍冯子振说成是湘乡人,王教授持此说的理由有三条:一是清康熙时著名思想家王船山在《和梅花百咏》前言中,称“上湘冯子振,上湘即湘乡”;二是清道光著名史略考证家邓显鹤在《沅湘耆旧集》云:“《元史》《宏简录》诸家记载皆作攸人,然其子孙、坟墓仍在湘乡,故《长沙府志》《湘乡县志》俱以为湘乡人”;三是王毅教授1988年亲自到湘乡考察,见到冯子振墓地,光绪二十七年(1901)修纂的山田冯氏族谱,以及梅花渡石碑、梅花渡口等处古迹,加上与《沅湘耆旧集》记载完全吻合,故认为冯子振是湘乡籍人的“有力证据”。
一、攸州冯子振的盛名传播了数百年
冯子振是元代湖南文坛中最有才华的诗人,诗、词、赋、曲以及书法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关于他的乡籍,明初大学者宋濂,与冯子振为好友,曾多次和诗,并为冯的《居庸赋》写过《居庸赋•跋》,是冯的推崇者,他编《元史》时,在《儒学列传》中,将冯子振附于陈孚名下,称:“攸州冯子振,其豪俊与孚略同,孚极敬畏之,自以为不可及。子振于天下之书,无所不记,当其为文,酒酣耳热,命待吏二三人润笔以俟,据案疾书,随纸多少,倾刻辄尽。”著《居庸关赋》,首尾几五千言,宏衍巨丽,时争购而宝之。宋濂在《居庸赋•跋》又赞赏曰:“海粟冯公,以博学英词著名于世,当其酒酣气豪,横厉奋发,一挥万余言,少亦不下数千,真一世之雄。”宋了解冯子振,熟悉冯子振肯定冯是攸州人,当然可信。此后的文籍诚如王教授所说:《元史类编》类三十五、《湖广通志》卷五十七、《元诗选》《古今图书集成•氏族典》《四库全书万姓统谱》《宋元学案补遗》以及近现代所出各种传记资料《历代人物年里碑传综表》《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赵孟頫系年》《中国文学家大辞典》《中国历史人物生卒年表》以及权威典籍《辞海》都把冯子振注释为攸州(县)人。
二、冯子振是湘乡人的讹传
攸州冯子振的大名,一直无可争议。至明嘉靖时期,有关冯子振的乡籍,地方史志出现了讹传。首先将冯子振的乡籍讹为湘乡人的是《湖广通志》。源出当时新任湘乡知县吴瑛记文的一句话:“时有复于予曰:邑有三贤,……元大德中有冯子振著……”距冯子振逝世近200年后,且是吴听到的传话,就信以为真,写入地方史志,当然不可置信。除此以外,东海冯氏子嗣以冯子振为东海人;宁乡县《千顷堂书目》称冯子振为宁乡人;双峰县钤山乡有冯氏族谱称冯子振为双峰人,并煞有介其事地修筑了冯子振墓,1994年双峰县政府还把冯子振墓修葺一新,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清康熙年间纂修的《长沙府志》卷四十九“文苑”中,将冯子振注为湘乡人。在此明末清初,冯子振籍贯说法纷纭之时,对历史人物、事件持审慎态度的,倒也大有人在。由于《元史》对冯的籍贯作了结论在先,尽管嘉靖《湖广通志》将冯子振讹为湘乡人,但后来的明一统志、《楚宝》等典籍仍坚持冯为攸州人的说法。由周圣楷在明崇祯十五年(1642)编印的《楚宝》以及清道光九年,新化邓显鹤予以重刊《楚宝》时,虽然作了不少考异和增删,但还是把冯子振列为攸州人。首编纂者周圣楷在卷十八文苑中,还特意写了一段文字,引用《元史》,介绍冯子振是攸州人。周圣楷说:“冯子振附见《元史》中,人多不知,然亦止称其敏捷故,今所传梅花百咏,华清乐府皆无足采,攸州,即今攸县,元升为州。”并且指出《楚纪》一书将冯子振列为宁乡人的错误。
三、湘乡冯子振说法由来
真正形成冯子振是湘乡人的系统说法是《湘乡山田冯氏族谱》。山田冯氏的始迁祖冯益,于宋建隆二年(961)从江陵迁湘,历经700余年,传承22世,才于清康熙二十年(1681)完成首修族谱,主修冯帝简在首修族谱《序》中,未有只字片语提及冯子振其人其事,这就是说,虽然明嘉靖《湖广通志》讹传冯子振为湘乡人,但山田冯氏族人因无可靠的齿录资料而没有将冯子振载入冯氏族谱。直至67年后,即清乾隆十三年(1748)二修族谱时,才见到冯子振族谱资料,二修主修冯绍源在《序》中说“……始祖益公下传至九世祖,海粟公官至集贤院待制学士,厥后修谱建祠,屡费拮据,明季八贼扰攘,兵燹相寻,举所有而火焚之,余生也晚,仅得其残编断简,因扼腕兴叹,谓不及此修……”这就说明,山田冯氏世系齿录资料,在明代时因兵燹被火焚烧了,直至乾隆年间,编修者才从残编断简中缀而成谱,冯子振才以益公下第九世祖载入族谱,二修族谱没有将冯子振材料入谱情况予以说明,究竟是从残篇断简中发现,还是以道听途说的《湖广通志》所传为根据,或以《元史》所载攸州冯子振的事实推断而来,其中有多少浮光掠影之事尚不得而知。
山田冯氏三修族谱编于道光十二年(1832),距二修72年,这期间,关于湘乡冯子振又出现了新的情况,据嘉庆丙子科举人、候选知县黄文玠为三修族谱作《序》说:“冯氏自南宋(注:应为北宋)由江南迁湘,海粟学士继始迁祖益公已九世,裔分三派,子姓蕃衍。予与学士后裔家价同师兰轫夫子,得见其学士手书,离奇夭娇,不可方物,海粟学士至今五百余年而遗墨焕发。”三修族谱纂修冯氏第二十七代孙冯家典在《序》中说:“海粟公籍山田,经兵燹世系之存留盖有不可得而言者,虽前此添先诸公陆续序次缀纂未经剞劂多缺而不备。”这就说明冯子振系湘乡山田人,其世系资料经兵燹有“不可得而言”,虽然经添先等陆续连缀而“多缺而不备”。至嘉庆、道光年间,冯氏后裔得到冯子振手书遗墨,在此“遗墨焕发”的情况下,于是在三修族谱中大力加以炒作,编修者将《元史》中攸州冯子振早已令人熟知的事迹勉强写入其祖先湘乡冯子振名下,三修族谱录入攸州冯子振所写的《显灵义勇武安英济王碑》《十八公赋》《赠铁脚道人》《谷雨杂咏三首》第23篇,作为湘乡冯子振的艺文。从清乾隆至道光年间,复制并兴修了有关湘乡冯子振的一些“古迹”。据三修族谱《谱例》记载,嘉庆十年(1805),冯氏嗣孙添寿、儒珍、荏山、珍甫、益显等纠族众置冯子振《山田故居》匾额,据冯伟公(字仙儿)撰文云:《山田故居》匾额冯子振所写四字,系从冯子振手卷中挑出。新发现的“海粟公手卷”为冯宗皋所得。冯氏嗣孙于道光四年甲申(1824)兴修了山田故居(海粟公祠)除悬挂《山田故居》于中堂外,又将“海粟手卷”装裱悬于祠内,冯宗皋还题跋曰:“故居公本恋山田,居址祠新手迹鲜。”将冯子振墓修筑附于三世祖义公坟右,载入族谱《坟山图》。又将冯子振序跋三绝碑、百梅诗(墨刻)竖于梅花渡、梅溪渡口,以为名胜,供人瞻仰。对此,清道光《湘乡县志》亦以冯子振是湘乡人录入县志。笔者于2015年10月6日至8日赴湖南省图书馆查阅湘乡山田冯氏清道光十二年编修的三修族谱,从该族谱中录入了上述事实。可见,从清乾隆至道光时期,湘乡冯氏族人拟造了一系列冯子振系湘乡人的事实。并且复制有关冯子振的古迹,企图让人深信不疑。但通过上述谱系资料所述,不禁让人于深信中产生了怀疑,攸州冯子振这一名人,自《元史》记载以来,至明末清初,近300年其《鹦鹉曲》《梅花百咏》等杰作传遍了大江南北、城市坊间,产生了轰动效应,几乎成为妇孺皆知的人物。为什么此前(可界定清康熙二十年首修冯氏族谱前)山田冯氏没有提出冯子振是山田族人?尔后,因族人得到一束海粟手卷,以“遗墨焕发”为冯氏族人的荣耀,加上明嘉靖年间的口头传闻《湖广通志》又讹为“湘乡人”加以传闻。由于名人效应的影响,湘乡冯氏从早已焚火的世系资料的情况下,经过搜寻残篇断简,苦心编织,将冯子振列入为九世祖。(见源流:益公生三子,简、管、笛;管生义;义生造道、达道;造道生镇纹、镇细;镇纹生炎震;炎震生金端;金端生硕、砥、石;硕生子振、子时;子振生应钟、应忠、应奇、应科四子,尔后发为三派,是今之山田冯氏皆称为冯子振后裔的滥觞——今攸县湖溪欧阳氏查到冯子振之子名冯朝卿与湘乡冯子振之子名不相同)以此世系推断,如属真实的话(试想300年的世系资料早已焚烧,“存留不可得”的情况下,300年后怎么能如此缀联完全。存疑)即使有同姓、同名、同时的湘乡冯子振和攸县冯子振两个人的话也不足为奇。不要说在当时信息还不发达的情况下,就是当今同名同姓同时的,也不乏其例。
四、湘乡冯子振非攸州冯子振
同史同姓同时不要紧,重要的是各人的经历,处世的人和事关系、性格的不同。以传说和近现代复制的古迹,把《元史》已铁定籍贯为攸州的冯子振当作300年后定论的湘乡冯子振,这就让人大为不惑了。
研究考证历史人物,应以历史当时的人物事件、环境为依据进行分析。冯子振这位大文学家和任何时期的文学家一样,在他的作品都或多或少的表达对籍贯地的乡思乡情,并有关于他和乡人处世的人情故事,查遍冯子振的文学作品以及湘乡地方史志,除了一些新近代时期复制的古迹外,没有只字片语言及湘乡地方风土人情有关记载,因为冯子振是攸州人,这是所谓湘乡人的冯子振所不能做到的。而透过攸州冯子振的作品却有大量的与家乡攸州的风土人情有关文字的存在。即使在地方史志《攸县志》及其他古籍如《攸舆诗抄》,也有数十处以乡人身份谈及冯子振的人和事。
(一)攸县有罗浮山(非广东罗浮山),早在唐宋时就已闻名,(攸县《宝宁寺志》载,第三代祖师圣寿勇禅师圆寂于唐末,归葬罗浮山麓延寿寺),罗浮山下有罗浮江,为攸水源头之一。罗浮江产罗浮鱼,古人曾有《罗浮洞》《罗浮江》《罗浮渔月》等诗载入历届《攸县志》。罗浮山在攸县东北的柏市古镇,柏市与江西萍乡、莲花为界,江西人至今以罗浮山代称攸县。冯子振所作《梅花百咏》中就有6首表达他对故乡罗浮山的乡愁。如《罗浮梅》写道:“忆昔山前花满村,月明曾叩酒家门,青禽一去无消息,冷落三生石上魂。”回忆昔日在罗浮山前住居之时,在寒冬腊月,夜深月明之夜,敲开酒家之门,或沽酒或小饮,是那样的清静自然又谈笑风生。作为少年使者的我,自从离开家乡之后,杳无音讯,有违了以药石拯救世人,建功立业垂于久远的意愿。罗浮山,曾作为攸县地理标志,而在其他湘中、湘东各县市,均无罗浮山地名,冯子振回忆在罗浮山故居生活诗,确切证明冯子振不但籍贯攸县,而且是祖居攸县东乡山区人。此外,在《问梅》中有“一别罗浮几度春”句;在《梦梅》中有“罗浮山下赴春期”句;在《远梅》中有“罗浮山下度春风”句;在《僧舍梅》(罗浮山下有延寿禅寺,始建于五代)中有“分明勘出罗浮梦”中;在《竹梅》中有“乘鸾姑射下罗浮”句,都说明冯子振把罗浮山作为故乡,表达对故土攸县的思念之情。
(二)《攸县志•古迹》有“金水井”,称“在距县80里的北江乡(今湖南坳乡)相传有杨仙在乡民张氏家求水,老妪从三里外汲水而供,杨仙甚为老妪精神所感动,于是在其屋前钻石成窟,泉水涌出,世人以其水贵如金而名‘金水井’”。冯子振为这故事所感动,作《题金水井》诗曰:“一泓秋水锁秋烟,传是仙家导引泉;脉脉琼浆经劫老,散为珠玉洒江天。”此诗收入《攸县志》,清嘉庆贡生陈圭见元冯子振有《题金水井》诗在前,亦作《金水井》一诗载于县志。诗云:“何代真君道姓杨,御风来乞白云浆。汲瓶正惜清江远,凿石旋飞活水香。尘世向来无海蜃,神仙到此亦沧桑,行人更有相如渴,闲倚茅檐吊夕阳。”这是湘乡地区所没有的古迹,正好说明冯子振对故乡攸县人和事的思念和赞颂。
(三)旧《攸县志•隐逸》载;“元,陈允庵(恭),字彦敬,体邈槐梧,寡言笑,工韵语,与同邑冯子振、云阳刘耕孙、清江周自强相友善,丁元季,隐居邑东,家有清景亭,背山傍水,吟咏其中。”此中“同邑”者,即指攸县。其事迹亦收入《攸县东门陈氏族谱》。
陈允恭,别号爱云,系攸县东门陈氏第四代孙。东门陈氏系陈晹泰为攸令时,于宋淳祐间定居攸县,允恭约生于元大德年间(1295—1307),与冯子振为忘年交,关于陈允恭与冯子振的至性交往,御史贺守贞(攸县人)在《四世彦敬公传》一文记载于族谱,冯子振曾作《爱云叟记》云:“人生大块间,其爱者各适其性也。若渊明之爱菊,其性则志隐逸;茂叔之爱莲,其性则志于君子,后之学者有志圣贤,又可无所爱乎?余友陈氏允恭者,世家攸州之东门,以诗礼相传,以道德相尚,尝取其别号曰‘爱云’。盖有志圣贤者,且云者山川之灵气,阴阳聚而云,其飞扬点缀,舒卷往来,取于肤寸之阴,而能霖雨天下,或无心以出岫,或有意而从龙,变化莫得测也。今允恭以爱云为号,吾不知其无心以出岫乎?有意而从龙乎?允恭复之曰:兼有之,请为我记之。吾知允恭甘淡泊,守常分,不以富贵功之,不以利达介意。似无心以出岫乎?倘其行义达道,名扬王庭,将与云之有意而从龙乎?其所爱者,较之爱菊、爱莲不可同日而语也,书以为记。”冯子振与同邑人陈允恭志趣相投,以其别号写记,记录他与友人的人情世故。
(四)攸县地处湘江之东,从三国到南朝隶属湘东郡,有“湘东门户”之称,攸人历来称攸县为湘东。冯子振晚年回湘,寓居长沙,逢谷雨耕种之节,作《谷雨星沙杂咏》诗三首,其中第二首说:“赋罢灵乌却妒鸦,石淙小住贾长沙,梅天帖润来禽李,谷雨杯腥送蝎茶。白发流年丁去国,青春逐客正还家。湘东门外园堪赏,荷锸相从学种瓜。”叙述了远离家乡的冯子振在谷雨种植时节正还家时,思念起湘东门外攸县老家的园圃,荷锄种瓜的情景。自然流露出他是湘东攸县人,而不是湘乡人,因为湘乡地处湘江之西历属湘中,而无湘东之称。
(五)旧《攸县志》以冯子振为乡人,记载冯子振事迹者有数十处。
1、嘉庆《攸县志》知县俞荣序:“邑故有东山书院,余选士肄业其中,每举乡先贤经济名节相砥砺,若冯海粟、王士英、洪紫云诸君子……。”
2、嘉庆《攸县志》邑人陈之璘序:“……此邦雅材,辄偻指夫海粟,中峰草堂,吴中佳话,炼泥运甓,松雪与侪,唱和犹存。”
3、同治《攸县志》凡例(九):“选举……冯子振元史载攸州人,《湖广志》载湘乡,此误入者也。”凡例(十五):攸邑前贤见于史者,只元冯子振附陈孚传,明王伟附于谦传。
4、同治《攸县志》祠庙卷十七乡贤祠:“宋太学博士彭天益、元集贤院待制冯子振。”
5、嘉庆《攸县志》卷三十六选举荐辟:“元,冯子振,受集贤院待制。《选举》附记:若元代冯子振,以荐举为集贤院待制,《元史》附陈孚传,注攸州人,《元诗选》宋濂王伟集,皆云攸州人,而攸旧志不入选举。《湖广志》载入宁乡,《湖南志》《长沙府志》又载入湘乡,是非独省志、府志误、攸志亦漏。”
6、清同治《攸县志》卷三十九人物•儒林:“元,冯子振,有全传见艺文•崇祀乡贤。”
7、清同治《攸县志》隐逸卷四十一:“元,陈允庵,字彦敬,与同邑冯子振相友善。”
8、清同治《攸县志》陵墓卷四十七:“元,集贤待制冯子振墓,在县西冯家村。”
9、清同治《攸县志》艺文卷四十九:诗类,冯子振《塔灯》《谷雨星沙杂咏》,宋无《上冯海粟学士》,冯子振《赠铁脚道人》《题赵承旨白鼻驹图》《题钮处士隐居》《报恩寺读东坡石刻》《黄鹤楼》,张雨《寄冯海粟待制附天目上人过广陵》传:乡人王纯鏳撰《冯子振传》记补类:《兴贤堂记》邑人欧梦龙作:“攸贤最著者,冯子振之才藻缤纷,洪参政之忠义壮烈,登于《楚宝》尚已。”
10、同治《攸县志》典籍卷五十:“《海粟集》,元集贤院待制冯子振著,佚,赋散见元文类,诗散见《元诗选》郡县志。”
11、同治《攸县志》物产卷五十二果属梅::“攸旧名梅城,不知何昉,元代邑人冯待制有梅花百咏、意昔时攸城树梅,故有梅城之称,而诗人亦多形诸吟咏欤。”
12、同治《攸县志》杂识卷五十四:“洪璜,字克江,当集古次冯海粟梅花百咏原韵,有忆梅、梦梅、友梅、寄梅等诗,驱使古句,如出己手。”
13、清光绪《攸县志》文化卷十七:录冯子振《题金水井》《梅花百咏》选录《未开梅》《乍开梅》《半开梅》《全开梅》,元宋无《上冯海粟学士》。
14、清光绪《攸县志》人物卷二十五传记有冯子振传。
15、清乾隆《攸县志》艺文卷录冯子振《翠塞集序》在“七言绝句”中录冯子振《罗浮梅》《林和靖墓下作》诗两首,在祠庙卷中以冯子振入乡贤祠供奉。
上述收入地方志数十处关于冯子振出身、荣誉、成就、作品、住居地、墓葬地等记载,充分证明冯子振是以乡人的身份收入地方志的。
又据乾隆《攸县志》载:冯子振,字海粟,元集贤院学士,《元史•陈孚传注》及顾嗣立《元诗选》皆注攸州人,攸县于清乾隆年间在县西40里某村(即今桃水镇夏泉村)掘一墓,墓碑题冯学士某之墓。县内冯姓聚居处亦有族谱记载。有关攸县冯子振籍贯考证,早在20世纪80年代,攸县文化界资深人士、湘乡人谢富良先生曾作过考证,并查阅了《攸县冯氏族谱》,称攸县冯子振一支是于南宋末期从茶陵高陇迁过来的。族谱记载,冯子振墓在今夏泉三里屋,即与后来同治版《攸县志》记载的在县西40里冯家村相吻合。2015年9月,笔者在查阅《攸县湖溪欧阳氏七修族谱》时,偶然间对冯子振是攸州人有重大发现,据该族谱世系载:一世祖欧阳景德,元至元十六年(1279)游学定居攸县湖溪,传至第三世仕隆,元延佑七年庚申(1320)生。世系载:“仕隆好学深谋,勇略拔萃,推授百宰,倾义兵守醴陵白关铺,保障一邑,民恋不忘。明洪武丙子(1396)卒,配冯氏,系银坑冯朝卿第四女,乃元集贤院待制冯子振字海粟之孙女,生元泰定丙寅(1326)九月十三日寅时,卒明永乐己丑(1409)七月初十日子时。冯氏生子号时安,十岁失怙,冯氏携养舅家(银坑)年二十仍归祖居(湖溪)。”上述记载证明:其一,冯子振与欧阳景隆几乎为同时生人,欧阳景隆之孙子与冯子振孙女同时期相吻合,所记录的通婚事实符合史实,是靠得住的。其二,证实了冯子振是攸州人,且住居在攸县东乡(银坑与湖溪相近,属攸东)。其三,冯子振之子名朝卿,其名与湘乡冯子振之子无一相同。
综上所述,把历史早已定论攸州冯子振说成是湘乡冯子振,以传闻和近现代为适应某种需要复制的古迹,作为有力证据,把攸州籍冯子振说成湘乡人,是违背历史真实的。把这种错误的说法写入颇有影响的“湖湘文库”,若干年后,当历史大白于天下时,岂不让人成为笑柄,这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莫说湘乡冯子振成为子虚乌有的事,即使有此同名同姓同时候的人,湘乡冯子振就是湘乡冯子振,攸州冯子振就是攸州冯子振,这是两码事。攸州冯子振是诗人、词曲家、赋家、书法家,有《居庸关赋》《十八公赋》,有《梅花百咏》《金水井》《谷雨星沙杂咏》,有《鹦鹉曲》等作品传世;攸州冯子振入攸县乡贤祠崇祀,攸州冯子振有攸县乡人为他写的传记,有表达乡思乡愁的诗词文章。而湘乡冯子振查遍湘乡地方史料,也没有与湘乡地方有关的文字。王毅先生所述的“有力证据”,实为苍白无力,无可为据。湘乡冯子振即使有其人,但此冯子振非彼冯子振,湘乡冯子振亦非攸州冯子振。
(责任编辑:钟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