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运南
在茶陵,说到李东阳,无人不晓,说到龙集村,知道的人也不少,但要说到砻溪,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了。茶陵有个东阳街,有个东阳公园,还有个东阳湖,那都是近些年刻意打造的名胜。前段时间湖南评选“湖湘文化十杰”,李东阳作为36个候选人之一,不可谓不风光了,几乎家喻户晓。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在现实中其实大家很关注英雄的出处。宣传李东阳,难免说到龙集村,因为那是李东阳故里。其实砻溪就是龙集,这一点似乎李东阳本人也不清楚,也就难怪其他人了。
我在高陇工作多年,数十次到过龙集村,知道砻溪这个名字也是近两年的事。其实龙集还有一个名字叫陇匣,那是李东阳说的,因为他写了一个“我家陇匣水滚滚入南溪”的条幅,但是族人似乎不认可,虽然族人当宝贝一样收藏着,但几百年了,也从未因此更改村名。
其实,没有更改的岂止是村名。村容村貌也还比较原始,山林依旧,田舍依然,除了几条水泥路,并无多大改变。李东阳故里没有李东阳的住宅,这一点怕是让李东阳最为遗憾了。当然,李东阳并非龙集出生,其曾祖文祥公“以戎迁于京师”后,龙集就成为李东阳的祖籍地,早就没有真实的家了。“从戎始北征,家业随荡析。”他在明成化壬辰(1472)年随父回来祭奠高祖李达时,吟出《荷木坪二十韵》,不经意流露了这种让他有些尴尬的情怀。
砻溪是最原始的名号,《砻溪中洲李氏族谱》可以证明,龙集则是建国后区划调整时的命名,原与秩堂镇的石砻村一起称为合砻乡,调整分开后为龙集村。至于为什么不恢复砻溪而命名龙集,无从考证,也就不得而知了。当年李东阳不写砻溪而书陇匣,或为方言乡音所扰,随意而为,因为当地人一直就把龙集说成龙下。砻与龙或陇,溪与集,下与匣,都是近音字,名称的改变,或因此故。
走进龙集村,稍作观察就能明白,当初取名砻溪是切合了地理环境特点的。龙集四面环山,巍峨青翠,南北各有一溪水环流,整个地形犹如一座谷砻。李氏开基祖生有三个儿子,分家后在南中北各占一处兴家立业,称为上院中院下院,并在三院适当位置种植枫树三棵,这三棵枫树南北向成一线,恰似砻的中心推手。其中下院处北端,人丁兴旺,上中院相对弱势,龙下或因下院名。但这三棵枫树不因人丁多寡,至今尚存,均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古时候,砻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劳动工具,拥有砻或可说拥有了富足的生活,人们对砻特别地崇拜和珍惜。俗话说,山旺丁水旺财,水是财富的象征,溪水环流自然是上乘的风水宝地了。龙集村北依邓阜仙,南眺皇雩仙,东边还有书堂仙、龙福寺,可谓是仙山环抱。仙山环抱中的田畴一马平川,土质肥沃,传说中的武陵桃花源或许不会比这里强多少。
“承雩水汇芝水入洣水,南溪浩荡;出阜山居燕山向泰山,祖公风流。”有人写过一篇《南溪赋》,其中的对联大致概括了龙集村的环境与人文。南溪就是茶水的在龙集村内的一段,由石窝潭涌出后,缓慢绕行,向西流去。河面虽不宽阔,河中却是水清鱼肥,不少人喜欢在风和日丽时候把竿垂钓,或是荡舟其中,这又是一道惬意的风景。不过,最让人惬意陶醉的还是石窝潭中的神奇景致。茶乡三大学士之一的彭维新,曾专门写过一篇《石窝潭记》,极尽溢美之词:“……山骨峻岭无寸土,碧崖夹峙,水为危石所扼,悬飞数十丈注潭,飞雪轰霆,潭壁老树倒垂,高枝飒飒摇风,盛暑亦寒气逼人,至此地者,鲜不目贼耳,震毛发耸立。潭极深,浮物坠叶,随瀑流迅下者欲不见,必逾时方从潭心涌出。……迆西两岸卑衍,石平如砥,广裹近里许。上则惊涛舂漱坎洼成形似瓶,似匜、似釜、似斗、似簠、簋般盂之类,约数十参错相间,长短方圆维肖,深者寻丈,浅者数尺,中涵清泉彩石,翠甲锦鳞。士人神之,戒勿取……”
都说地灵出人杰。龙集村自古人才辈出,李氏族谱记载科举制度下有进士11人之多,元末的状元、元明之际湖湘第一诗人李祁,明朝的神童、三朝宰辅李东阳都是这个村的人。自明初杜陵书院、学易堂相继创建以后,村内民风淳朴,学风浓厚,入仕为官者,业有专长者颇多。即便是当下,军政工商各界均大有人在。去年高考,仅有数百人的小村子,重本上线5人,在高陇传为美谈。
如今时兴短线的乡村游,聪明的龙集人自然不会放弃祖宗留下的优势,他们已经争取到县委政府的支持,做好了规划,投入巨资复修杜陵书院、状元第、相国第、龙福寺、北山诗词碑林等人文景点,开发石窝潭、南溪、枫林等自然景观,并在跨村铁路桥下开设农家乐项目。或许,随着这些项目的落实,龙集村又会回归砻溪的原本,让神童状元们魂归故里,让男女老少们增进福祉,让远近游客们分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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