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陵山歌
李文峰,刘青崧
“莳秧莳了五条岗,郎莳田来妹提秧;妹子提秧打眼拐,阿哥牵边打杂行。”客家老倌起了个头,山歌对唱便开始了。山里妹佗这起歌喉:“四月天气日正红,妹今插秧在田中,妹插秧来哥也插,插来插去两相逢。”后生马上接唱:“四月插秧秧又黄,插个大行对小行,插个月亮对星子,插个小妹对小郎。”山里妹佗“不领情”,马上还以“颜色”:“四月插秧秧连秧,一对秧鸡来歇凉,秧鸡抬头望秧水,情妹抬头望情郎。”后生伢子唯恐落于下风,主动“进攻”:“四月插秧丘连丘,哥一丘来妹一丘,只盼老天落大水,冲垮田坎成一丘。”这是隆冬时节,记者在炎帝故里见到的炎陵客家山歌表演一幕。
一、传唱山歌2000余首
随行的炎陵县原文联副主席尹秉华向记者介绍,炎陵山歌起源于宋代,是随着客家人开始迁入炎陵而兴起的。这种用客家方言吟唱的山歌,不但继承了《诗经》中“国风”创作的优良传统,也受到了唐诗和竹枝词的重大影响,同时又汲取了南方各地民族的优秀成分,因而受到这里客家人的喜爱,得以广泛流传,久唱不衰。据统计,至今在炎陵山乡传唱的客家山歌有2000余首,成为当代中国民间音乐和客家民间艺术传承和发展的鲜活资源。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5月,炎陵客家山歌正式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炎陵客家山歌所用的客家方言,俗称客家话。现在,炎陵客家人占全县人口60%以上。据学者考证,客家话拥有最远古的语音,是源自黄河流域、中原地区的汉民族语言。《诗经》和唐诗、宋词中的用韵特征,许多都可以在客家话中找到对应的语音元素,因此客家话有着古代汉语“活化石”之称。而客家话之所以千古不变,是因为其子孙后代信守着“宁卖祖宗田,不丢祖宗言”的信条。炎陵客家人由于所处环境的关系,语言上“坚守”着传统痴心不改,终日劳作在山野之间,并且男女俱出,没有“男子事于外,女子事于内”的严格区别。这养成了他们勤俭朴素、吃苦耐劳的性格,也赋予了客家山歌的劳动色彩鲜明和俚俗之风。
二、直接取材生产生活
客家山歌直接取材于生产和生活,无论生产劳动、风土人情、风光景物、传统风俗、男女之恋等,都是“唱”的对象。因此,客家山歌可分为劳动歌、劝世歌、行业歌、情歌、耍歌、逞歌、虚玄歌、拉翻歌、谜语歌等种类。反映客家男女真挚爱情的情歌则更是峰回路转,荡气回肠。炎陵客家人以山歌求爱,以山歌传情,“唱”的内容涵盖了爱慕、试探、赞赏、条件、初恋、热恋、成亲、送别、思念、感叹等方方面面。这种情歌大都出于青年男女之口,质朴自然,情真意切。如:一对青年男女从初次相识到相互有了好感后,后生伢子就用山歌试探妹佗的心意:“十八老妹嘀嘀亲,浑水过河不晓深,丢个石子试深浅,唱支山歌试妹心。”妹佗出于慎重,同时因为娇羞,迟迟没有开口。后生伢子急了,再送上一首山歌,把妹佗的嘴巴比作铁打的荷包,盼望有一把利刃将其刺穿:“心想上天天 高,心想恋妹妹 刁。铁打荷包难开口,石头破鱼唔似刀。”妹佗被“逼”终于开口了,婉转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喜悦和不敢贸然表白的心情:“刀子斫柴筢子筢,老妹有事藏心下。老妹唔曾同郎讲,好比杨梅暗开花。”意思是说,我虽然对“你”有意,但对你还不很了解,也就不好向你表明心迹。如果是此时主意已定,妹佗便会敞开心扉,用最美好的语言赞美情郎:“十八亲哥笑融融,肉色笑起石榴红;牙齿赛过高山雪,眉毛赛过两只龙。”接着便是互表心迹,后生伢子唱道:“郎有心来妹有心,唔怕山高水又深;山高自有人行路,水深自有摆渡人。”妹佗唱道:“六月食冰冷津津,老妹喊哥放下心;亲哥好比杨宗保,老妹好比穆桂英。”
三、形象生动旋律优美
炎陵客家山歌旋律优美,几乎所有曲调中都有颤章、滑音、倚音等装饰音,因而旋律回环曲折、委婉动听。根据曲调的区别,客家山歌大致可分为号子山歌、正板山歌、四句八节山歌、快板山歌、叠板山歌、五句板山歌等。炎陵客家山歌的歌词,常常运用比喻、双关、起兴、重叠、直叙、对比、排比、对偶、顶真、夸张、拆字等艺术表现手法,把“形而上”的思想情感转化为具体可见、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如“郎有心来妹有心,二人恰似线和针;银针唔曾离丝线,丝线何曾离银针?”这首山歌把男女恋情比作始终不曾分离过的针和线,通俗易懂,形象鲜明,情真意切,生动传神。
2006年,炎陵县排演的一曲《客家人喜欢唱山歌》节目,以其清新风格和优美旋律在“盛世山歌唱和谐”泛珠三角优秀客家山歌邀请赛中一炮打响,荣获金奖。如今,跨越千年风雨沧桑的炎陵客家山歌,应合着时代的变化和民众审美需求的发展,也在不断地谱写着新的篇章。尹秉华于2006年编著出版了迄今为止全国收录客家山歌最多的民间音乐作品集《炎陵飞歌》,全书共收入情歌、劳动歌、革命山歌、儿歌、苦难歌、娱乐逗趣歌、叙事歌、酒歌等各个种类的炎陵客家山歌珍品900余首。
(责任编辑:黄声波)